徐江南犹豫片刻,起身去牵马时瞧见客栈后面火光冲天,与喝酒的竹青芷相印成画,凄美的不可方物。
听闻脚步渐远,竹青芷秀发披在桌子上,秀肩耸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本就在桌沿的酒坛被她手臂推了下去。没听到意料中酒坛碎裂的声音,反而听到了一声轻笑。“诶,这么大火气干嘛,带你去山头看看风景如何?”
她瞬间抬起头来,青丝凌乱,面颊上肮脏一片,又哭又笑,真的,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悸动,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转眼抽起板凳就要砸这个满脸笑意的年轻人。“看我笑话很开心么!”
说完却丢下板凳身体颤抖的搂住徐江南。她倒不是怕死,怕的只是再被人丢弃一次。
徐江南笑了笑,将她扶上马,牵着马,拎着她喝剩的酒坛朝山里行去。
夜间清凉,她一声绿衣薄衫,也不觉得冷,伏在马背上,白皙手臂顺着马身晃荡,她咯咯直笑。
一路行程,徐江南似乎想找些话题。但似乎说不解风情有些不恰当,只能说鬼使神差的明知故问:“你相公后来呢?”
她低下脸,想了很久,像是如细线穿针一样把他从记忆里找出来,找到之后便又昂起头,抽了抽精致鼻子,神情悲伤说道:“去金陵了。”然后她又笑了起来,灿烂恍如只在佛门释家书上见到的彼岸花。“是不是不美了?”
徐江南也不点破,只是轻轻的摇摇头,想伸手替她抹了眼角晶莹,又被自己克制住了。
她脸上带着天真笑容,却挂着泪痕,背着徐江南的书箱。
后来兴致来了,先是折了一堆枝叶别成圈型戴在头上,接着抱着剑匣敲打更高处的枝叶,夜间好不容易凝结出来的露珠哒哒滴落到身上也不在意。宛如俏皮的年幼女童,真是无邪。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年她也是这般来到的这里。
只不过牵马的那位被她沉了江。
{}无弹窗徐江南看了眼遍地狼藉的马厩,俯身去捡散落在一旁的剑匣。
竹青芷抚着胸笑了一阵之后也是悄然走到名为她男人的汉子身前,见嘴角鲜血还是不停溢出,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抽回,神色平静,不起波澜道:“死了。”
徐江南将桃木剑放回剑匣之后,便翘着嘴角看着,直到她安之若素的宣告死了,他这才转身离开。
她自然看到了徐江南的讥讽神色,抿了抿嘴,也不解释,极力将这百来斤重的汉子拖到马厩,从酒窖提来几坛酒,泼洒上去,砸破油灯,扔到干草上面。眼见火势渐大,烈焰在她极好看的眸子倒显出来。这才率先揭开身旁酒坛,豪迈一饮,冷笑折返。
徐江南坐在前堂,剑匣背在身上,两本荒唐的书籍倒是不见了。他也不甚明了这之间的关系。虽说这么年的走下来,但没有李先生那种不动声色的道行,见到她对那位朝夕相处数年之久却恍如陌生人一般的神态,不谈是不是人情冷暖,但确实是觉得有些荒诞。
竹青芷提着酒过来,身影婆娑,摇晃间将酒坛砸在桌子上,醇香酒水淌了出来,又从隔壁桌子上取来酒碟,一手扶在酒坛上,一手托着腮帮,怔怔的瞧着徐江南。
徐江南看着她俏脸红晕,满身酒气,就连发怔也是一股子魅惑风情。也不说话,别开头,躲了开来。
良久后,徐江南看了看剑匣,轻声问:“那个男人是?”
她看着徐江南用蹩脚的动作来伪装,只觉好笑,给自己倒了碟酒,一口饮尽,也不管徐江南。自顾自地说道:“那人叫宋平,山上寨子的,便是他们说装作我的男人,用来打打下手,这些体面话我也看透了,监视就是监视,只是他们没想到,宋平是个色心很大,色胆连个蚂蚁都不如的人,当年好不容易借点酒劲爬上床榻,脱了裤子,老娘都看见他那胯下玩意儿了,谁知被一把没开封的刀子就吓的连偷看换衣洗澡这样的事都不敢再做了,怂包一个,有色心没那色胆。
可我也拿捏到他七寸,平素给几个媚眼秋波,他就七荤八素。对老娘还是贼心不死。”
她提坛倒酒,又是饮尽,清澈酒液顺着嘴角滑下,隐匿在胸前颤颤巍巍的风景里。她挺了挺身子,调笑道:“小书生,好看么?”
徐江南愕然,旋即瞪了她一眼。
似乎觉得不过瘾,作势又要倒酒。
徐江南一把抢过碗碟,沉声道:“别喝了。已经醉了。”
她笑着道:“怎么?小书生,你那么好的身手,还怕姐姐醉了之后对你图谋不轨么?”又从背后掏出两本书样,媚眼如丝,轻咬下唇,露骨说道:“当年姐姐怎么说也是风姿绰约,上门提亲的人能排上好几条官道。小书生,姐姐知道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不想得偿所愿尝尝洞房的滋味?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姐姐懂的可比这上面多得多?这后面大部分可都是摘录《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