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站累了,随意用手扫出一片空旷地带,接着坐了下去,其实到底,身上衣衫不见得比地上干净,垂头丧气道:“我也想啊,可她都不正眼瞧爷爷一下,听到你名字才客气点。卫爷爷好歹也是有点骨气的人,没道理去腆着脸去。”
徐江南笑意涔涔,不再接这个话题,坐下问道:“不说是西蜀道那边的公子哥么?喜欢在外吃这苦?”
卫澈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可恶的事情,眼睛一转说道:“唉,好不容易出来一遭,哪能那么容易回去。不过你这番打扮是怎么了?李先生呢?”
徐江南见他不愿多提,也不扫兴再问,见他提起李先生。当年他可没少栽在李先生手里,他同徐江南一般的性子,是个坐不住的主儿,只是那些勾当,永远都没瞒过李先生。瞧见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的好笑样子,叹息道:“先生以后不说书了,也不走了。”
卫澈也喜欢听先生说书,只是更喜欢听那些公子小姐的缠绵悱恻。闻言也是叹息道:“可惜了。”随即又问:“那此番你要去哪?”
徐江南原本正为这件事为难,听到他一提,瞬间想到个好去处,毕竟天下何处不江湖呐。笑着说道:“西蜀道,你的地盘,不尽尽地主之谊?”
卫澈听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愁眉苦眼道:“爷爷也想招待你,不妨实话实说如今爷爷不想见自家老头子那副嘴脸。要不换个地方?爷爷带你潇洒潇洒。”
徐江南眯着眼,带着疑惑的语气嘲笑道:“你公子哥的身份不会是诳人的吧。”
卫澈听言挺了停胸膛,旋即又塌了下去:“先说好,去可以,但是到时候你得帮卫爷爷个忙。”
“好说好说。”
“外面的马借爷爷骑骑呗。”
“滚犊子,小爷自己还不舍得骑,想的美!”
“咋了?稀罕货?瞧着不像啊。”
“怕骑坏了,小爷就不像侠客了。”
“哈哈哈,爷爷当什么理由。哎哎哎,说好打人不打脸啊,再来爷爷要翻脸了啊!”
……
夕阳西下,凉水沁人,两人一人背着一方块状包裹,劣马背部别着个剑匣,就这样二人一马的身影在红日下渐次拉长。
{}无弹窗江湖有句话,对天下人都能说,人生七件事,那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当年黄真人做桃花观观主的时候,桃花观虽然谈不上兴旺,但比起现在的香客稀少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只是他那年内伤惨重,自行兵解,一身修为全数给了徒儿东方越,还有桃花观观主的名头。本是想着无牵无挂再修一世,谁知道那到头都没喊过一声师父的东方越会承这份情。阴差阳错又被接上桃花观,东方越为了偿还当年南下之情,孤身赴青城山。只是可惜,杏花剑倒是回来了,人却不见了。
连东方越都认为是无奈之举,又有谁知道这是他于道家千年典籍上看到的定数。吕祖说知命要入圣人境,有几劫是避免不了的。这是第几次证道了?吕真人摇摇头,记不住了,只是记得上次是桃花观,上上次是在天台山,只不过这次不想再来了,给自己下了令,山上桃花一载三开才能下山入江湖。
东方越当掌教这些年的,桃花观除了几个安稳死的老道士,其余基本都走了,他倒是不在乎,走光了都行,省的成天在他面前聒噪,他只记得酒,还有那柄才拿回来的杏花剑。
后来东方越云游四海,将还年幼的吕清从枯井里救下,带回桃花观,而这个观主之名基本上也就回到了吕清头上,几年经营下来,总算止住桃花观的颓势,又收留些许孤苦道童,而道观日常开销的银子又不是凭空来的,总不能依仗修为去杀人越货吧。像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徐江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从那些金银当中,拿了几锭大的咬咬,随手塞到怀里,马上要行走江湖了,没有点钱在身怎么能行,再者说,见者有份也是江湖道理。
吕清背着身子,假装没看到。
不过徐江南倒没有很快下山,有个九品的老妖怪在身边,不说其他,见识肯定远远胜过自己,每日便缠着吕清给自己摘抄几份剑章剑法,无论好坏。像这种东西,一个是技多不压身对吧。再一个,学不会见识见识也好。到时候见到耍剑的猪羊都不会大惊失色,少见多怪了。不过也让徐江南狐疑的是,这吕清瞧着名门正气的模样,使起坏来却是一坛子乡野路数,他曾与吕清对招,看似软弱无力的一招,实际上力沉的很,而且十招九虚,只出招,待徐江南想挡的时候,还未交锋,吕道士已经化劈砍为刺杀,占尽先手,到最后都是剑在脖颈半毫出戛然而止。
一日一日,到最后什么山水养什么人的徐江南笑起来都带有一股子出尘意味。
人间立夏,徐江南负剑下山之前,吕真人将杏花剑上的青藤葫芦取了下来,交给他,说是要他还回去。这葫芦当初他也见过,魏老侠客扔过去的。李先生这些时日都在山上,未曾下来,每日都是差遣小道童给送吃食酒水。临近分别,吕清拉过徐江南神秘兮兮说最后教他一件事。
徐江南瞧着吕清一本正经的庄重样子,不疑有他,眉开眼笑。
谁料吕道士拉着徐江南在吕祖大像前喝了一夜的酒,不喝,很好,在吕清气机牵引下身体僵硬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徐江南僵硬着脸,输人不输阵。“臭道士,你可别后悔。”
吕清道士闻言一扬眉,拂尘指了指面前垒了三层的酒坛。
“算你狠。”
……
翌日,徐江南头痛欲裂,滋味真是不好受,身旁剑匣被步包裹着,徐江南桃花观转了一圈,没见人影,背着剑匣,望了望后山处,转身离开。
山崖处,一年轻道士掂了掂手上银锭的轻重,笑颜逐开。
山间栈道处,徐江南看了眼这清冷陡峭如同登天的山道,似乎也没谁愿意一步一叩上山,除了那个傻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