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麒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对决的时机。”
周沁:“为什么?”
符宴旸轻声道:“人家慕容飞疑的是资历,若是拿武功压人,岂非坐实了没有资历一说?”
长陵斜睨环顾了周围一圈,目光最终落回慕容飞身上,“慕容公子怀疑我的资历,敢问一句,江湖人的资历,何以定论?”
慕容飞答道:“自然以对决成败的次数、对手,或是功绩定论。”
长陵负手而立,道:“那不知慕容公子有哪些不凡之战果可以说出来让众位英雄听一听呢?”
“不敢说是战果。“慕容飞嘴角一勾,“在下不才,这两年,除了率领庄内师弟捣毁了祸害江夏的阎罗教、破获过点苍派灭门之案外,也只是胜过真武门的掌门平裳、雁国的第一剑木连,并无其他成绩,但要是再往前细述,怕说多了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口头谦虚,话里提的桩桩件件都是令人瞠目的硕果,不少人一听拍手道:“不愧是慕容公子,阎罗教祸害江湖,公子除之实乃中原武林之幸事!”
哪知长陵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慕容公子可听说过贺侯救八派掌门一事?”
慕容飞一愣,看向叶麒方向,恭谨道:“贺侯以身犯险深入雁境,不仅救诸派掌门于水火,更以妙计屏退雁军,此事早已成为江湖美谈,在下岂能不知。”
叶麒听她忽然提到自己,也微微一怔,但见长陵踱出几步,道:“不知慕容公子有否听说,在贺侯救八派掌门时,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不仅助他解开锁住八派掌门的铁骷髅,更唬退大昭寺的掌门和四大高僧,才让中原武林之士平安脱身……此人,正是我。”
所有人闻言一惊,慕容飞露出怀疑之色,“你?”
“此事亦是阳掌门迟掌门亲眼所见,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啊。”长陵目光稍作一瞥,紧接着道:“此其一,其二,当日在雁国时我也就和天魂天魄动过手,不过情急之下为了救人用了许多手段,算不上是正正经经的决斗,和慕容公子比自是比不得了。不如这样,在场这么多首座大家都来分享一下这一两年为武林做的贡献,如慕容公子所言,若是资历不足,确实应该重新掂量,否则岂能服众?”
叶麒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默默的笑了——他救八派掌门之事名扬江湖,一来,她借此事做文章,比慕容飞说的的那些高明了不知多少;二来,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的姿态,其余的首座只会认为她不足为惧,反而怨慕容飞无事生非——毕竟真要论资历,这里多的是自扫门前雪的门派,哪有那么多摆得上台面的丰功伟绩来显摆?
连台下的天魂不由悄悄问天魄道:“你被她打败过?”
天魄雍手肘捅了一下天魂,“不算。不过这小妮子倒还真是聪明,知道我们断不可能去拆穿,想怎么说都行。”
果不其然,台上的人看阳胥子、迟子山没有开口否认,便知她所言不虚,尽管内心不相信这姑娘有多么武功高强,也不愿让这个话题继续越演越烈了,有人立即道:“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劳,难怪得东夏朝廷看重……慕容公子,我看既然十佬都没有意见,我们又何必深究呢?有没有真本事,能否服众,明日不就能见分晓了么?”
慕容飞脸色微微一白,看风向已经变了,再去掰扯真显得慕容家没有容人之量了。他意味深长道:“姑娘厉害,在下佩服。”
长陵听得此言,懒得再废话,这时大家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该下台下台,该抽签抽签,她亦重新伸出手取签,见取出来的是一个红色签条,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第一轮能避开明月舟和徐来风,可算是大大利好。
此时慕容飞也在另一个箱子内取出一签,亦是红色,他摊开字条,见上头写了个“肆”字,不由四处望了一圈,问道:“不知是谁抽到了红条的‘叁’?”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长陵展开字条,先是一怔,随即抬头看向慕容飞,将纸面在他跟前一放。
“不巧,是我。”
长陵看那些人一致看向这里,觉得有些莫名,奇怪道:“他们看什么?”
叶麒看自家的准媳妇儿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愁苦心和虚荣心交织得十分复杂,只好半真半假解释道:“多抵是瞧你眼生,却占着首座之席,感到奇怪罢了。”
“能不奇怪么?”方烛伊看他们入座后,冷嘲一声,“他们那儿位份最高的是魏少玄,坐首席的却是慕容飞,可见人家是知道顾全大局的,我们这儿就……”
“方小姐请慎言。”墨川看周围的武生被带起了一点不平之意,当即道:“既是院士们的决定,自然有其道理,如今敌手近在旁侧,何故说这些无谓的话长他人志气?”
墨川在这届武生中威望极高,他开了口众人自然无话可说,王珣始终正襟危坐,西夏的人他只扫上那么两眼,便不再多看,一派“谁来都不关我事”的模样,叶麒发觉他的余光更多的时候落在后头,偏又没个定处,不知在看什么。
莫道云看人都到齐全了,终于站起身来。
他这一起身,四面八方的喧嚣自然而然地弱了下来,待湖畔归于一片宁静,他朗声道:“诸位久等了,这一次武林大会,可谓是天下豪杰济济一堂,除了百年名门之外,尚有不少新锐门派也加入我中原武林盟,譬如东海岛……还有西蜀九华派,近年来都闻名江湖,能借此招揽更多英雄为中原的江湖谋福,实乃我等之幸!”
他起了这个头,众人自是给足了面子,一时间,恭维之声轮番上阵,连舒老头儿都象征性附和了几句,这种环节本就是人情世故必经场面,莫道云习以为常的还了一礼,继续道:“江湖人皆知,天下英雄武林大会三年一度,除了重新择选新任武林盟主之外,江湖高手榜也将经历新一轮的变更,诸位远道而来,自当为此尽力一搏。”
后边有人问道:“莫盟主,以往大会都是以武定胜负,今年却多出了几人斗武的规则,如我等这般游侠散客,纵有一身武艺,又如何能够施为呢?”
莫道云早打了腹稿,平淡一笑道:“盟主之位非比寻常,除了过人的武功和胆识之外还当有统领武林之能,试问,独来独往之人又如何能令群雄臣服?不过,只要有游侠意欲大展拳脚,可两人为一组参与,连胜两场者可进入下一轮再战,如此,虽不能参选盟主之位,但只要有真功夫、真本事的,武林盟自会将其姓名记录在高手榜内,并发英雄帖布告天下,当不会让诸位白来这一趟。”
此话一出,众人自然再无非议之理,莫道云又将比武的细则详述了一番,省略了一番冗长的致辞,令有意比武的游侠们到后方报上姓名,待所有人都分过组后,终于宣布让各派首位上前抽签。
抽法也就是老规矩了,几个木箱内各自摆放着五种颜色的字条,整好一一对应五个比武台,纸条内的序号则是对决的顺序,一对二,三对四,顺延而下,非常公正。
陆陆续续的,各门各派的首座纷纷径直步向抽签台取签。长陵坐在前头,一副懒得和他们人挤人的样子,眼神却瞄着台上的明月舟和徐来风。
舒隽看她迟迟不上去,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上去,好位置都让别人拣了去。”
长陵道:“都是闭眼瞎摸的,哪有好坏之分?”
看舒老头儿就要暴起,长陵终于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往台上而去,抽过签的人正在东探西望的寻觅自己的对手,刚好一回头看到长陵步来,不禁都呆住了。
事实上,今儿个舒隽来得早,加之长陵始终低着头坐着,大部分人只知东夏朝廷的首座是个女子,猜测多半是东夏皇帝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并没有看清是什么模样。
没有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家,更生得如此姿形脱俗——分明一身浅蓝素朴,乌发上也只是别了个再普通不过的银簪,但只是这样走来,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都在一瞬间模糊成了背景墙,只映得她一人灿烂生光。
这一走近,当日同在大昭寺的迟子山路天阑等人立时认出她来,迟子山道:“这姑娘莫不是那时从天而降的那个……”
路天阑连连点头:“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武林盟席位上的几人也都有些意外,阳胥子眉头一皱,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问莫道云道:“这位是?”
莫道云含糊道:“噢,她是荆将军的女儿,也是此次武举举子。”
阳胥子:“哦?原来是荆小姐,不知她有何过人之处,能让莫盟主选她为首座?”
莫道云淡淡一笑,扯了个谎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至于有何过人之处,到时阳掌门自会知晓。”
长陵没太留神那些无关紧要的异样目光,她上台前看明月舟取了黄色签,徐来风取了绿色签,便盯准台上那两个已被抽出许多黄色和绿色的箱子——如此避开的概率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