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武试

长陵 容九 4618 字 6个月前

“喔?你们既败了数次,怎么不恨反敬了?”

明月舟一笑,“我们大雁男儿对强者最为敬重,我兄长说过,那越长陵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使用南人那些阴险手段,是战敌但绝非仇敌。我当时虽还年幼,立志有一日能在战场上与他一战……哪知没过两年他就死了,至今都无缘一见。”

火堆啪嗒响了一声,长陵的眸中亮了一坨火光,然后又黯淡了下来,嘴边牵起一丝嘲讽之意,“他既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又是怎么死的?”

明月舟摇了摇头道:“中原的人都说他是被我们雁军围攻而战死,可我们雁军的主力军都在那场战役后全军覆没了,侥幸回国的将士也都对那战忌讳莫深,他到底是如何死的,倒是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

她在众目睽睽而死,当着千军万马的面,怎么会有人“不得而知”?

明月舟神思犹在追忆那段“传奇”,未察觉到长陵变了的颜色,喟叹道:“若不是十一年前的那一战,如今中原天下保不齐就不姓沈了。”

长陵浑身一颤。

她心底蓦然升起了一股连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她难以置信的凝着明月舟,“你说……当今中原的皇帝姓沈?”

明月舟蹙起了眉,奇道:“你……你不是中原人么,难道不知东夏的皇帝姓沈名曜?”

“可你怎么知晓我们在戒里放了追魂香的?”

她蜷了蜷手指,“如果这戒指当真非同小可,你们留下来做什么不好,怎么会凭着我带走它呢?”

叶麒听到这里,简直要拱手作个揖,想起身后不远处尚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们,又把手给放回袖中,“姑娘目光如炬,在下佩服,既然你已经洞悉真相,何必要去而复返?就不怕我大喝一声,把他们都招来把你困住?”

长陵道:“你若想喊人早就喊了,但……”

叶麒打断她:“行行,我知道姑娘是无辜的了,你要再这么说下去,后边的人还真没傻到家……这林子里还有我们的岗哨呢,奉劝还是先走为妙……”

长陵看他在被连连戳破之后还能惦记着自己的安危,目光闪过一丝和善之意,“我有三句话想要告诉叶公子,说完我即刻就走。”

“讲。”

“我在马车内亲耳听明月霏所说,八派掌门所关押之地是在大昭寺。”

叶麒正在左顾右盼,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向长陵,一脸不可思议,“啊?”

“我打算直接前往大昭寺一趟。”

“等等,”叶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和明月舟萍水相逢毫无关系,去那干什么?”

“去查一个人。”长陵言简意赅的答了一下,“我之所以回头与你说这些,本意是不希望你们白耽误功夫错过了救人的良机,不论叶公子信或不信,我言尽于此。”

叶麒彻底傻眼了。

他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让别人傻眼的份,何曾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小姑娘惊的横眉竖眼。

“欸那你……”

长陵已重新翻上了马,听见声音又转过头去,等着他把话给说完,叶麒愣了愣,“……一路小心。”

也不知长陵有没有把这话当做一回事,扭头一夹马腹,风一般的离开了。

留下叶麒一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旭日东起,朝着一片广阔的山林铺洒层层金光。

山林之外的小道通南向北,也就不到二十里的功夫,便上了直往卫城方向的大路。

这卫城地属雁国南境,算是个南北交界处,大路一面临河,有不少行商运货的忙着赶路,尽管地势偏僻,渐往前行,还是能看到那种搭着稻棚两面通风的栈馆,里外都坐着歇脚的人,生意十分红火。

接二连三的遇上倒霉事儿,早让长陵饿的连骑马的劲都不好使了,她刚出了林子就开始四处觅食,辗转了一段路总算闻到饭菜的香味,这会儿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银子,利索的把马停在了小馆子门口,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大喇喇的步入店中。

店里的客人多是商旅或跑江湖的大老爷们,个个都是蓬头垢面,乍见一个锦衣明丽的姑娘跨进店,不少人都抬头多瞟了两眼,难免要被一番风姿独秀给惊着,这年头长成这副俏丽模样的居然敢一个人跑来这等纷杂之地,就不知是什么来头。

长陵肚子空的的有些发虚,根本没功夫去留心周围的人,她随便拣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催着店小二先去下一碗面,等白气蒸腾的面端上了桌,手中的筷子早已久候多时,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一大碗汤料十足的面一扫而空。

防盗章本以为解锁无望的面具就这样突兀的给解了,明月舟几乎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直到长陵催着看他,他才后知后觉的扶着铁骷髅,慢慢将其从自己的脑仁上掀开。

昏暗的微光中,一缕微卷的额发垂下,那是一张轮廓深邃的面容,只是那双浓得化不开的眼透着一股温和,在北雁,这长相算是清隽的了。

长陵一讶。

她不是没见过样貌俊秀的人,昔日越长盛、付流景,哪个不是潇洒俊逸之辈?

只是原本一直把明月舟想象成是那种粗犷疏狂的北方汉子脸,出乎意料的是面具下藏着这样一副风姿独秀,免不得有些惊诧。

他看去才二十四五岁,长陵将睡了的十年岁月往自己身上一叠,像是招呼个小弟一样对他笑了笑,“你长得倒还挺好看。”

以往在军营招兵时长陵也常常这样措辞,诸如“哟,你生的真俊”“小子你看上去挺壮实”等等,从未有人觉得不妥,那时她是个男的,男人与男人之间调侃几句,除了断袖的没人会往歪处想。

但她此刻是个女子。

尤其在明月舟看来,还是一个又貌美又虚弱的妙龄女子。

这样的女子贴在自己的怀中仰头望着自己,朝他嫣然一笑更直白的夸耀他的样貌……简直把他砸出个灵神出窍。

明月舟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他心头绳兜了千百个圈,硬是没接下话来。这山缝之中光线昏暗,长陵也瞧不见他涨红的脸只看他呆站着不动,皱眉道:“面具都卸开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啊?”

长陵一度觉得跟着个这么迟钝的队友多抵是求生无望了。

幸而墓王堡的兵比他们想象的要来的更缺心眼,他们闭着眼抓了个落单的小兵,点了穴扒了衣再套上铁骷髅将他往山里一放,惹得一大拨人追着喊打喊杀,也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逃之夭夭了。

两人不敢懈怠,出了鹿鸣山后继续一路奔往东去,待夜色降临时已越过两大高山,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域内,才坐下身来歇歇脚。

连日逃亡两人皆是滴水未进,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长陵就着草丛仰面躺下,她浑身每一寸都累的找不着知觉,明月舟见她是宁肯饿死也不愿动弹的架势,自己撑着残病之躯去找水,又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回来时发现长陵睡着了。

这荒郊野岭走兽横窜之地,她居然能睡得着?

明月舟忙找了些干草替她盖上,他一边烤着野兔一边偷瞄着长陵的睡颜,看着看着,嘴角莫名的牵动起来。

明明寒夜露重,满身疲倦,不知何故心暖若融。

长陵小憩片刻,闻到了肉的香味,睁开眼来便看到明月舟望着两只兔子抿嘴偷笑。

“你笑什么?”

明月舟扭过头见长陵醒了,猛地咳了咳,“……咳咳咳,要不要吃兔子?”

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其中一根,见肉未熟透,跟着一起烤,明月舟拿起身旁的破酒壶,“水。”

长陵是真渴了,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捡的?”

“嗯,就在溪边。”

“那估计离村镇不远了。”

长陵专心致志的盯着兔子看,时不时拿起尝一口,烫了手不慌不忙的吹一吹,这些小动作在明月舟看来极是灵动,“你不像流犯,何以会在墓王堡内出现?”

“不小心落了水,”长陵转着手中的棍条,“顺着水流飘进了墓王堡。”

明月舟惊讶的眨眨眼,“那你……家在何处?”

“没有家。”

明月舟见她不愿多说,话音一转,却是闷着声,“你……为什么要救我?”

长陵咬了一口兔子肉,嚼了嚼,觉得味道不错,“你姥姥救了我,她要我带你离开,我自无推拒之理,所以,你也不必惦着还我的人情。”

看她话中透着随时可以一拍两散的意味,明月舟颇有些不是滋味,“那在鹿鸣山时你为何不走?”

长陵似乎怔了一下,“那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