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逃杀

长陵 容九 3599 字 9个月前

“北玉山,这是墓王堡内除了雁回山外最高的山,你问这个做什么?”

“鹿鸣山与北玉山之间,有一处吊桥。”长陵指着两山相间之处隐约的一条黑线,“那应当是条桥吧?”

楚天素听懂了长陵的意思,“若两三根腐朽的铁索也算是桥的话,可要想通过那处离开墓王堡,是决计行不通的。”

“嗯?”

楚天素连连摇头,“军营点正设于北玉山之下,有数千军士把守,可以说是守卫最为森严之处,我们往那处赶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们劫了您的舟儿后,不管往哪出逃,都是在自寻死路。”

楚天素一噎,但见长陵跳下岩石,“我们绝无悄无声息离开的本事……不论破了哪处关卡,墓王堡都能轻而易举的追上,那鹿鸣山之外是延绵无尽的山脉与河流,于逃犯而言,正是绝佳的藏躲之处。”

长陵见她懵懵懂懂,又在图纸上涂涂画画了讲解了好一会儿逃亡步骤与路线,事实上楚天素对于这些全然没有概念,她听了半晌,却是突然问:“你有几成把握?”

长陵沉吟道:“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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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虎穴深处,阴冷如墓。

一个黑衣人缓缓踱入地牢的最底间,但见床上血污点点,铁面人“阿舟”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的躺在木床上,黑衣人顿时一惊。

他死了?

黑衣人拿出钥匙开了锁,进牢去探他鼻息,哪料刚一凑近,铁面人十指突地一动,长链蓦地响起,猝然绕向黑衣人脖颈。

黑衣人反应奇快,旋身避开,只听刷的一声抽刀而出,朝铁面人面门直劈而去,铁面人闪得及时,一刀劈灭了桌上油灯,霎时牢房陷入一片黑暗。

那人冷笑一声:“是谁给你解了三魂三魄散之毒?”

理所当然的毫无回应。

“你以为你躲得掉?”黑衣人长刀纵地一挥,霍地带起破空呼啸,铁面人下意识想要闪避,但锁链拉到了极致,一时间竟脱不开身,眼见刀尖准确无误的刺向自己的喉口——

正当此时,忽感到一阵风掠过,又听见金属“嗤”的插入皮肉之声,铁面人只觉得黑衣人似乎在一刹那顿住了身形,而后应声倒地。

再一眨眼,桌上的油灯再度点燃,有一人站在桌旁,一张俊秀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忽明忽灭。

那人自然就是长陵。

她没想到有人赶在她之前混进地牢,见那黑衣人提着刀走向虎穴的那一刻时,便猜到这人是那个“二哥”派来灭口的。

她不知此人武功深浅,没有悄无声息放倒对手的把握,只能先让他动手,再隔空动指熄灭了油灯,借着漆黑不见五指的缝隙,一个匕首戳穿了那黑衣人的心脏。

铁面一看到长陵整个人徒然一震,眼中满是掩饰不了的惊异。

此前他还当长陵是墓王堡的士兵,受人之托才来送药,但就这一晃眼,他看长陵就这样沉静的站在跟前,哪怕是穿着士兵服饰都掩饰不了那一身森然气势,他心中不免惊骇。

长陵默不作声的在角落里听完了那些话,实在理不清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只猜测这铁面人在雁国是号人物,不知是什么缘由被悄无声息的送上这儿来扣了铁骷髅,更把他弄哑了叫他无法求助于人。

那人已走了许久,他始终岿然不动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于光线黯淡,从长陵的角度看去,他的身影在微弱的光影中显得压抑至极。

长陵沉吟片刻,将手中瓷瓶递给那人:“三魂三魄散的解药。”

那人转过身来,抬眸直视自己,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瓷瓶,长陵道:“楚婆婆知你中毒,诱敌让自己身中同样的毒箭,依症状调制出解药的分量,你且放心,她服后已然无恙。”

铁面人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嘴角突兀勾起一丝冷笑,浑然并没有接过的意思。但他没有阻住去路,反而坐回床板边,一副任君自由来去的架势。

长陵微微感到讶异,她能察觉到来自铁面人的敌意,但不像是针对她——他对楚婆婆心存芥蒂,这才连解药在手也无动于衷。

如长陵这种自矜自傲之人,哪有闲情去关心这祖孙俩的来龙去脉,更没有苦口婆心的耐心,她既觉此人连自己都不想活命,又何必多管闲事操那份心。

她将解药放在桌上,踱至牢门前,干净利落的开了锁,正想离开,忽听那铁面人闷哼一声,倒在木床上抽搐发颤。

长陵指尖在牢锁上顿了顿。

她犹豫了一瞬,旋即回身抓起解药,硬生生的灌入那人口中。

这一系列动作她做的是行云流水,等铁面人回过神来时,她已离开地牢,只落了那个草蟒编在地上。

铁面人弯腰捡起,捧在手心里许久许久,一双瞳仁幽暗深远,透不出一点亮。

回到山洞时天已破晓,楚天素见到长陵平安归来,心焦如焚地问,“如何了?”

“他已服下解药,只不过……”

“什么?”

长陵问:“他当真是您的外孙?”

楚天素被问懵了,“我,我骗你做什么?”

长陵夷犹片刻,便将在牢中所闻所见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一遍。

楚天素听完了之后脸色一片惨淡,整个人比外头的天还要阴沉,她颤颤悠悠走到洞口,看着云层重重叠叠,风雨欲来。

“我……害死了阿舟的母亲,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恨着我。”

楚天素垂下了头,枯槁的双手扯着衣袖,她开始述说一个长篇大论的过去。

长陵坐在一旁,听到最后,倒觉得这分明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

楚天素曾育有一儿一女,约莫在两个娃七八岁的时候遇上了水灾,她为救儿子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大水刮跑。没料想多年后与女儿重逢了,女儿嫁给了雁国极有威望之人——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不仅不记旧怨,还将父母兄长一齐接去共享荣华。

哪知没过上几年好日子,楚天素那当大夫的儿子闯祸治死了皇族贵人,于是连同她二人以及儿孙一家,都给发配到了雁回山墓王堡之中。

再后来,她听闻她的女儿也受到了牵连郁郁而终,只余她外孙孤苦伶仃一人。

这大抵就是一个本以为可以养儿防老没想到养儿送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