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地,她吃了早餐,坐上苏冉开的车,离开了家。
程蒽和杨妈在屋前相送,等车子出了门,杨妈去把门给关了,回头望着程蒽,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太好看。
“这件事,我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四少真在瑞都另外有了人……小鸯……”
杨妈不说话了,以下实在不明白啊,这对小情人,之前好好的,还在园子里接吻来了,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怎么隔了一天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对方还是北江首富掌珠,这样一个身份,还真不是小蔚鸯这样一个出身可以比拟的。
从四少的角度来说,娶这样的姑娘,才是门当户对,可是,如果四少对蔚鸯没那份心,怎么就把她请来做了蔚小姐的佣人——如果不是格外看重,他是不会向她讨这份人情,让她来做这份差事的。
“四少不可能外头有人的。报纸上在捕风捉影。等着,四少很快就会回来的。”
程蒽自也有看了那报纸,心下虽然惊疑,但是,她相信慕戎徵不会这么做。之前他的态度表示的很清楚:蔚鸯是他想要娶的人。
蔚鸯在学校附近下了车,苏冉陪送她进了学校大门。
她第一时间直杀向雷宇老师办公室,一般来说,雷老师是办公室内来得最早的那位老师。
“雷老师,早上好。”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神清气爽,生气勃勃的,声音很轻快,其实是故作轻快。
未来她要做到,在任何一种环境当中都要淡定,冷静,不乱生恶劣情绪!
唉,话说,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有点要求过高啊?
这个年纪,本该是一个可以将所有喜怒哀怒全部放在脸上的阶段,强制压下青春期荷尔蒙冲动下激发的心理变化,有点自虐!
雷宇正在擦办公桌,看到她时,笑着道:“早,蔚鸯,连书包都没有放下就跑来找老师,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突然想到了,之前一直没有问,今天我想来咨询一下……”
“什么事,你说。”
雷宇坐下,笑着接话。
“我想问一下您有没有那个资格向教育局推荐跳级考试?就像司小北那样,唰的一下就从初中生跳到了高一。关于这里面的流程我想问问清楚……”
这种跳级考,在第一高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但都已经是老皇历了,大约是十几年的事了吧,现在不比以往,各种规章制度肯定有所改进了,想要考,就得了解透彻。
雷宇先是愕然,然后抿了抿嘴唇,扑哧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参加跳级考?”
“对!”
蔚鸯点头,神情很认真。
雷宇张了张嘴,哎呀,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要么是蛰伏,寂寂如死,让人看不出她半点光彩,一旦爆发,就是一鸣惊人,如今,更是要惊动天下了。
“你想跳几级?”
跳级也是有讲究的。
他想问问清楚。
“我想请您作推荐,八月底我准备自考南江第一大。”
这句话,她咬得字正腔圆。
雷宇石化。
原因之一:这位同学要跳两级,考大学。
原因之二:八月底。
现在是六月啊,八月底考南江第一大,两个月时间?
“高二高三的课,你……你上都没上过啊?”
雷宇都结巴了,惊的,全完全是惊。
“我最近在看,来得及的。”
“……”
在看?
来得及的?
高二高三那么多本书,光把它们全读一遍就得花上一个月时间吧,何况还要弄懂,还得运用到考试当中。
这姑娘脑子没有问题吧!
“你不需要老师教?”
“不需要,我自学。您帮我推荐。我知道这种考试得提前两个月报名的,否则不能参加。”
“给你推荐不是问题,但是,你确定你可以?”
雷宇满口怀疑,一再想确认。
“我已经看了一些高二的课。回头老师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可以拿高二的期中卷让我做,您批出成绩了,再决定要不要帮我推荐也行……”
这种自信满满的语气,真是让雷宇惊奇:“好,这周周六下午,你留在学校,我给你考。”
“谢谢老师。”
该问的问完了,蔚鸯正要从办公室内出来,老师们进来了。
蔚鸯乖巧地和他们打招呼离开。
数学老师走在最前面,嗓门最大,惊怪地直叫:“老雷,大新闻大新闻啊……”
“什么大新闻?”
雷老师应道。
“你没看早报呀?”
“怎么了?”
“南宫四太子终于爆光了。”
“不过,只是两个背影。”
化学老师补充说明。
数学老师满口兴奋,“但是,这两个背影要轰动整个南江,乃至整个a国了呀!”
雷宇已经被刚刚那跳级考的事惊得还没回魂呢,现在有点懵,反应有点迟钝,“怎么轰动南江了?”
“神秘四少,赤手空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这位一直深藏不露的四少,要么不出场,一出来,就来了一个英雄救美,你看看,北江的第一名媛在晚宴上笑得多欢,看样子是看上了。你再看这拳,是不是打得特别的牛,那狼犬都被打得口水都飞出来了……”
化学老师指着报纸同样很八卦,神情显得无比激劝。
蔚鸯本来已经都走远了,一听到“神秘四少,赤手空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身子就顿住了,脑子里有什么在慢慢发酵,身子在慢慢转过来,一步一步重新走进办公室。
“老师,在谈什么新闻?我能看看吗?”
她微笑,非常有礼貌地请求着。
慕戎徵原本计划着要连夜回温市的,结果这一天,又是陪游名胜古迹,又是晚宴,又是音乐会,折腾到晚上十点他才算解脱。
真是要命啊!
这种应酬能把人闷死、无聊死、累死。
这些年,他一直长在军中,习惯了各种训练,各种作战,这种应酬是生平第一次。但为了得到父亲一诺,也因为张副官的劝,他只能忍着陪完全程。
张副官在他想借故逃避时,曾劝他说:“必须参加,这种应酬四少你一定要习惯起来,一旦你从特种部队退下来,一旦你进入政界,这种交际就是日常。再如何不喜欢,你也得面对。除非你不想坐那个位置。”
慕戎徵想想也是:所谓政客,玩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这个战场,他必须面对,且责无旁贷。
当天晚上,他还被父亲留在了南宫。
书房内,父亲让他就三地联合自治说一说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几乎没话,但是这天晚上,他们聊到了当前的政治形态,国际形态,当前的经济,以及未来的经济走向,不知不觉竟聊到了凌晨。
等裴渊放人,等他回到自己在南宫的房间时,已经凌晨四点。
他洗了个澡,睡觉,脑子里想的是:蔚鸯不知有没有打电话。他想打过去,可太晚了。打扰她休息不太好。那丫头本来就睡得晚,现在吵醒,就不用睡了。
天亮,两宿没睡好的他,正睡得沉,裴元麟跑来,冲进房把他挖起,说:“走走走,陪我去审讯千日会的高层。你不是对审训很在行吗?对方死活不肯交待他们和红楼的关系,你来帮我解决。”
慕戎徵想到那个元超也被关着,自己的确该去会会这个人,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就道了一句:“你等着,我换衣服。”
如果不是想要弄明白元超受何人指使派的何昆,他才不会管这些事。
待洗漱好,出了房间,却看到张副官守在门口。
这和平常一般无二,只是他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对啊,张副官,怎么一大清早就哭丧着脸啊?”
裴元麟也看出来了,张副官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他脸色不好看,代表问题有点小严重——可这里是瑞都,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发生啊,要有什么大事,他早知道了。
“四少,这边来一趟。”
张副官把慕戎徵拉了过去。
这小动作让裴元麟眉儿一挑:到底什么事呀,居然要瞒着他?
要知道他和慕戎徵的关系,那是相当铁的——这小子,打小不认他那两个哥哥,独独和他混得特别好。每回他从部队回来,他们兄弟俩一定要聚上一聚。有时慕戎徵忙不回家,他会跑去部队找。裴家小一辈,他俩最是亲密无间。
“四少,出事了。”
张副官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
这是《南江早报》,南江最普及性的报纸,销量最大,影响力最广,重要的是,这份报纸的发行权暗中捏在他们裴家手上。舆论倾向必要符合南江的政治目的,任何不利于政治稳定的新闻都不能出现在这份报刊上。
今天的第二版面上,红色大字写了这么一条搏人眼球的新闻:“神秘四少,赤手空新拳救佳人;南宫晚宴,政商联谊共今宵。”
下面附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慕戎徵拳打狂犬,力护梅若珊的画面,慕戎徵只有一个背影,而梅若珊被拍到的是全脸。
照片上,他一手打犬,一手揽美人入怀,很恰到好处地被定格了下来。
对,这张照片,将一个男人的力量,以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保护,用画面上的极度暧昧诠释了出来。
第二张是在南宫晚宴上,宴会众人共举杯,镜头依旧对着梅若珊,她正向慕戎徵敬酒,而他依旧是一个背影,但是梅若珊浅笑款款,眸带情思的画面却被完美的搏捉到了。
这两张都是彩报,因为色彩鲜艳,人物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就跃然在了纸上。
“哎哎哎,你们到底在叽叽咕咕说什么呀?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听的?”
裴元麟懒懒笑着凑上来,看到慕戎徵正面无表情盯着《南江早报》,上面有什么,他自然知道,再瞧瞧这个小堂弟的神情,显然他很不高兴自己被刊了出来,哪怕是一个背影。
瞧瞧啊,这小子瞪过来的眼神都夹进了杀气。
他一凛,忙后退,叫道:“那些记者的胶片,我有全部没收,后来全上交给了总司令……会流出来,估计是总司令授意的……总司令看好你和梅若珊,这件事,最近瑞都这边传得很厉害……哎,你到底在气什么?这么漂亮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你,这与你是锦上添花,百利而无一害啊,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说到最后,在发觉气氛真的很不对劲时,他忙闭了嘴,改口道:“呃,我到下面去等你……”
咵咵咵,他跑得飞快——那眼神,真是有点可怕,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唉,想不明白啊,这件事有什么好气的?
明明就是一件好事。
“四少,现在怎么办?”
张副官低问。
“走……”
慕戎徵冷淡地把那报纸撕了个粉碎,往空中一撒,扔了一个满地都是。
一个字,煞气逼人。
“去哪?”
张副官知道四少很生气,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四少,都知道,这件事的始作甬者就是总司令——可谁让人家是总司令呢,他们拿他没辙呀!
“先去缉毒处,然后回温市。”
他大步往楼下走去。
餐厅。
裴夫人正在看今天的新闻,笑着说:“这两张照片倒是照得好。可惜啊,我昨晚上没空出席晚宴,哎,南雍,你怎么不放正面照?”
南庸是裴渊的字。
裴渊不说话,因为他看到儿子下来了,面色有点冷,昨晚上他们谈得不错,这小子的态度也不错,但现在嘛,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没错,照片这件事,的确是他让人办的。
至于原因,他不会告诉四子。
“吃饭了!”
裴夫人也看到了,笑着打招呼。
“不吃了,我去缉毒处办点事,下午归队。走了。”
爸都懒得叫了。
面对父亲刻意的叼难,他无声地反抗着。
“御洲……”
裴夫人叫住他,可他寒着脸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他……他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生什么气?因为报纸上的事?”
身为裴渊的夫人,是一个出了名精明能干的人,看人识人,察颜观色,那是她顶顶在行的,立刻就意识到问题出哪了。大约是怕他心里那个姑娘生气吧……
瞧瞧啊,气得早饭都不吃了,这气堵得也真是太孩子气了。
裴渊低头吃早点,淡淡道:“这小子有几天脾气是好的?不用理他。从来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动不动就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