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0.旧日光阴(32)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10114 字 8个月前

家里的暖气接口好像有点问题,听说这两天试供暖了,可暖气片还是冰凉凉的。裹了两床被子还是冷的睡不着,后半夜听着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像是雨打窗户的声音。特别响亮。

她想起来了,厢房的窗户好像忘了关了。

该起身出去把窗户关了的,结果想想,厢房里还摆着洪刚那原配老婆的照片呢,她又缩了。有点不敢去。

一晚上就这么朦朦胧胧的,睡的一点也不安稳。

早上听着厂里的广播起床,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开了堂屋的门,想看看雨大还是雨小,结果门一开,她吓的就是一声尖叫。

怎么的了?

院子里有一排脚印,就跟凭空出现的一样。

大门跟前不见脚印,就出现在院子里。

“有鬼啊——”她尖利的叫了一嗓子。

隔壁就是赵平家了。这两口子跟听见动静的其他人,都跑了过来。

赵平是侦察兵出身,一脚踏进院子,他就意识到不对。赶紧站住脚,不许任何人再靠近了。

然后叫人:“通知保卫科,报警!”

才一天的时间,谣言就出来了。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敌|特在行动。

晚上苗家富敲门找四爷,“这事,我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参详参详。”

老太太带着丹阳去里间睡去了,不叫孩子听这事。

林雨桐给两人端了一盘子油炸的花生米,一盘子猪头肉,取了酒壶倒了二两酒过去。

苗家富叫林雨桐坐:“一块听听。”

他先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大家把这事传的太神秘了。家里根本没丢东西,李翠翠说是她一晚上没睡踏实,后半夜听见雨声……”然后他不确定的看向林雨桐:“我睡觉比较死,这晚上下雨不下雨,几点下雨,下的大不大的,我睡着了就不可能知道。不过保卫科值班的几个人却说,昨晚风大,雨并不大,就是天快亮的时候,都快五点了,雨才大了起来,到七点左右又小了一点,估摸是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听到雨声……那你们听见了吗?”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几点下的雨。

老太太却在里面说:“我四点起来还上了一躺厕所,关了阳台的窗户,那时候的雨没那么大,窗户开着,雨也没飘进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林雨桐就明白苗家富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刚开始李翠翠听到的那雨打窗户的声音,是假的。”

苗家富点头:“要是我猜的这样,这就解释了为啥院子里都是脚印,而别的地方没脚印。这人把院子里淋湿之后,脱了鞋冲了脚上的泥,才走的。”

可这人怎么知道之后会有大雨?天气预报没那么准。

苗家富就说:“我猜是偶然……那院子什么都没动过,就院子里水龙头的池子那块,被人动过。池子下面有松动的土,上面虽然铺着砖块,但是起开之后,能发现,里面是新土。一定是有人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了。这人知道水池那块藏着东西,直奔着那快去。却不小心把水龙头给撞开了,发出声响把里面的李翠翠惊动了,所以,这人就将错就错。更没想到的是,老天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天快亮了,雨大了。把他的其他踪迹彻底给掩盖了。”说着,语气不免有些忧虑:“要真是这样……那么这人,一定还在咱们厂……”

这个推理,逻辑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雨桐就问:“那这人是怎么进洪家的大门的?大门是从里面插着的吧?难道他翻墙越脊进去的?”

苗家富摇头:“……这人是从大门进去的。他们家是那种老门,门边有个绳子,拉着这个绳子,里面的门闩自然就来了。门闩一开,门就能推开一条缝隙,足够手伸进去把插销在拉开。”

这种门就是君子门。厂里的治安很好,各家各户,不说夜不闭户的,也差不多。

所以,非说这是谁进去的,那范围可就广了。在厂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之后就问:“你现在发愁的是,不知道丢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你不知道洪刚在家里到底藏的是什么。要是藏的是钱财,这案子顶多就是失窃。要是藏的是别的……”

苗家富一拍手,就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在洪刚被带走的敏感时期,一个诡异的作案现场,一个被盗却不知道被盗物品的案子,这很容易,就叫人联想到了特|务的身上。

要真是一一五有潜藏的特|务,就麻烦了。

林雨桐和四爷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沉默了。

这事要真是跟特|务有关,那此人应该是想着隐藏和隐蔽才对,怎么会选择此时行动。就算是洪刚有问题,就算他藏匿的东西再要紧,可悄无声息的将东西取走才是上策。哪怕是行动过程失手了,不小心撞到了水龙头,也可以做成偷盗钱财或者是偷窥者的假象,为什么非要营造的这么诡异,往特|务的那条路上引呢?不管是偷钱还是偷粮食,或是是偷看男人不在家的单身女人,这都是很好的借口嘛。就算是被逮住了,又能如何?开除出厂算是最严重的后果了。这样还更有利于隐蔽掩藏了。而这个人呢?像是怕别人不把这事往特务身上想一样。

但是这种话,两人却真不能说。

说到底,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四爷只说了一句:“想办法问问洪副厂长,看看他肯不肯说。再问问他家里人,看谁注意过,那水池子底下有东西……”

这话也在理!

苗家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李翠翠,而是范云清。

范云清摇头:“水池子下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那犄角旮旯的,谁在意那地方啊。”

苗家富就问:“那您知道洪副厂长翻动过院子吗?”

“这个……”范云清想了想,然后点头:“还真有!我想种花,但他不让我翻地,我也知道他是心疼我,不想叫我干粗活。最后还是趁着晚上,吃了晚饭之后,他加班干了。这事赵厂长也知道。我记得他当时隔着墙还喊了一声,种花不许种在墙根底下,怕我们老浇水,把他们家的墙给泡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苗家富急忙问道。

范云清想了想,“两年前吧,我记得是刚开春。”

苗家富又追问了一句:“那您现在还是认为,他是舍不得您干活,才不叫您翻地的吗?”

范云清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她急切的道:“老洪也是老革|命了。你不能这么怀疑他!你问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院子里有秘密,他不想叫我知道,所以才不叫我自己动手种花?你不能靠猜测的,小苗!这事得讲证据。”

“范书|记你别着急……”苗家富就说,“我们也是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嘛!”

说着就起身,“那我先告辞,您要是想起什么,就来保卫科。”

范云清挺着肚子起身送他:“这点d性原则我还是有的,放心吧。我不包庇任何人!”

苗家富走到门口了,猛地停住脚步回身问道:“您那晚在家住的吗?”

范云清无奈的看了苗家富一眼:“这又怀疑上我了是吧。我配合你的调查!也不隐瞒你,我没在家住,那晚跟几个苏国专家在咱们厂的文化宫打扑克呢。我是几点跟他们在一起,几点离开的,他们都知道。”

如此的坦然,叫苗家富不自在了一瞬:“您别见怪,干我们这一行的,有职业病。”

“没事!”她笑道:“只要能查出真相,没有谁是不能查的。”

既然没有谁是不能查的,那么那些专家,该问还是要问的。

苗家富专程又找了四爷做翻译,去问那几个专家了。

人家说了:“是跟范云清同志一起打扑克的,一晚上都在一起。”

苗家富还追问了一句,叫四爷翻译:“一直在一起?中途没有因为任何事离开过?”

当然!

这几个人说的斩钉截铁。

出来的时候,苗家富就说:“也是我胡思乱想的。看来范书|记的嫌疑是可以排除了。我也是不靠谱,人家还怀着洪副厂长的孩子呢,怎么可能干的出陷害洪副厂长的事……”

他是直接排除了范云清的嫌疑,转而调查其他人去了。

可四爷心里却认定:此时必然是范云清干的。

苗家富不了解那几个专家,但四爷了解,跟专家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了。这些人晚上没有一瓶伏尔加是睡不了觉的。喝完了说过什么干过什么,他们知道个鬼!

而工人文化宫又是距离那一片领导住宅区最近的地方。在文化宫里面,晚上上厕所是不方便的,只有这些苏联专家的活动层的厕所才能使用。而这些专家都是男士。她要是想上厕所,完全可以用借用厕所不方便的理由出去。外面有个旱厕,就在赵平他们那一排住宅区的路口。

至于她回去取什么去的?不难猜的出来。晓星都藏着金条呢,她会没有?

这玩意只怕是背着洪刚藏下的,如今不光是悄悄的取回来了,还狠狠的惩罚了这个背叛者。

这个女人啊!果然是不简单!

旧日光阴(32)

所有人都傻了!

得到消息的林晓星从办公室跑出去,直朝着厂门口跑。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她霍开人群跑过来,就看在自家妈正跟从车里下来的另一位女干部握手告别。两人彼此拉着手,看起来非常的亲热。

说了好半天的话,那位干部才又上了车,挥手告别之后,车才启动了。

范云清直看到车走远了,没有踪影了,这才转过身来。

“妈——”林晓星几个健步就过去了,“您去哪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给您一个什么样的结论……”一句赶着一句的问。

“都说了,是调查嘛。”范云清说的云淡风轻,“调查完了,不就回来了。至于结论,我回来了,这就是结论。别担心,妈是长|征之前的老革|命了……对组|织只要说的是实话,组|织一定会给一个公道。这些年,d内的各种运动从来不少,从言安到如今,隔几年就有一次。这是对d负责,也是对同志负责,更是对人民负责人。若是白璧无瑕,又何惧调查?”

林晓星明白,这话看似对自己说的,但实际上,是对着这么多围过来的人说的。

因此,她没有打断她,由着她说完,这才道:“那你跟我回家吧。”

范云清就笑:“傻丫头,你妈还不至于那么可怜。我是有组|织的人,只要组织在,家就在。如今只是暂时没有住的地方!没关系,住处可以找组织帮忙解决嘛。”然后又说:“你啊,要学会相信组|织,依靠组|织……”

林晓星没听那些套话,只想着: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待遇,她要是真单身了,组织是需要给解决住房问题的。考虑到她单身带着孩子,应该会给予照顾。

正想着呢,就听到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洪厂长来了。”

母女俩扭脸看过去,就见洪刚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云清!”他喊了一声,然后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云清啊……”一边喊着,一边朝前走着,快到了跟前了,他伸出双臂。

范云清却一脸笑意伸出了右手:“老洪,我回来了。”

一个要拥抱,一个给予握手的同志礼。

范云清在提醒洪刚:我们离婚了。

洪刚愣了半天,才同样伸出右手,跟范云清握在一起:“回来了……就好……”

范云清就开玩笑一般的说:“正要跟领导汇报情况呢……”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请求组织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

这……?

住在哪里合适?

林晓星马上道:“职工大学那边建成了。”

对!范云清还职工大学的干部,她在那边不光该有办公室,还该有宿舍才对。

洪刚马上道:“我这就叫人帮你归置好。”

范云清摊开双手,以显示一无所有:“我的衣服更日常用的东西……”

“都在厢房锁着,没人碰过。”洪刚欲言又止,“我……不会叫别人碰你的东西……”

“好!”范云清点点头,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不等洪刚再说话,就又问了一声:“抗美呢?还好吗?”

洪刚这才看向林晓星:“抗美一直跟着晓星……”

范云清拉着晓星的手一下子就收紧了,但她的语气格外的平和:“是吗?也好!有援华作伴……”只一瞬间,她收敛了情绪,非常平静的提议:“那这样吧,以后抗美就跟着我……”

“行!”洪刚忙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一边应答着,一边急切的往厂里跑,像是在逃避什么。看到围观的人,就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散了,没正事干了是吧!”

等人走了,林晓星拉着范云清回家,好歹洗漱一下吃顿饭。

一路上,她也没深问审查是个啥情况,只说了这两月里发生的事,从把抗美带回家,到洪刚再婚,再到李翠翠那个女人的作态,又说了范舒拉跟她男人的种种小人之处。说着说着,她就说不下去了。她发现,自家这妈冷静的可怕。

没哭没闹,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范云清扭脸看晓星:“怎么不说了?”

“妈……”林晓星站住脚,“你……不生气?”

范云清摸了摸晓星的脸,“谁都说了,就是没说你自己。受委屈了吧?!”

林晓星的鼻子一酸,眼眶有了几分潮湿:“都说日久见人心,这话果然没差。在这厂里,愿意搭理我的人没几个。要是没有苏瑾和我姐我奶他们,我都要撑不下去了。我把抗美带回家,苏瑾没怨我。我想打听你的消息,不知道该找谁。回家找我爸了,我大娘就催我爸,说赶紧想办法。我姐还去求了别人……”

范云清伸胳膊抱了抱晓星:“放心!这一回,妈被查的干干净净的了。经得起任何人查证了!再不会有说不清楚的事了。妈跟你保证,再不叫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我爸他没不管你。”林晓星急切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范云清笑道,“这里面的事,有组织纪律,不能说给你听。谁出力,妈心里有数。”

林晓星忍不住说了一句:“看上爸爸,您没看错,可是看上洪刚……”

“嘘!”范云清的手压在嘴唇上,“不说这个了。人心易变,永远别试着去检验人心。人心也最经不起检验。自从那天被带走,我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到的是……”

没有想到的是晓星会站出来接走了抗美,也没有想到洪刚会那么理所当然的送走抗美。

所以,她这次真信了:人性是没有下线的。

到家的时候,苏瑾已经在做饭了。他热情笑:“妈,快进去坐。饭马上就好。”

一大碗挂面,卧着俩荷包蛋。

范云清看着碗里的饭,对苏瑾笑了笑:“难为你了。晓星要跟你结婚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乐意。是怕你们俩在一块过不了日子……如今瞧着,倒是多亏了嫁给你了……”

“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不是应该的吗?”说着就看了看时间,“您先坐着,我去接援华和抗美去……”

抗美被照看的很好,这是范云清将抗美抱在怀里之后感觉到的。

洪刚来叫范云清看新家的时候,范云清带着抗美一起离开了。晓星也跟了过去要看看环境。

新的职工大学,进了大门是门房,门房的边上,还有两间空着的房间,预留出来是作为会客室用的。里间套着外间的,如今被拾掇出来给范云清住了。里面的所有家具都是洪刚从家里搬出来的。用他的话说,家里的东西原本就有范云清一半,这是应该的。

范云清也没客气。隔着窗户能看到房间外,十几米远的地方是厕所。

沿着台阶走,就直接上了走廊,沿着走廊一直一直过去,就是厕所。要是下雨天沿着这个路线是淋不到的。走廊的两侧留出花坛,明年春上大概要栽花吧。要是能栽一些藤萝之类的植物就好了,刚好在走廊和厕所挡在背后,一点也无碍观瞻。厕所外面是自来水笼头,砌着水泥的池子。

很方便生活的一个地方。

“挺好的!”范云清对洪刚点头,“谢谢你啊,老洪!”

洪刚手足无措:“谢我干什么……是你……你受苦了……”

我受的苦,我自然是会记得的。

晚上躺在一个崭新的地方,哪怕是熟悉的床,也给不了她丝毫的温暖。怀里抗美睡的香甜,她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手又放在了肚子上。

这日子总得要过下去的吧。

这几天厂里都在议论范云清回来的事,都等着看笑话呢。

结果没有!

什么笑话都没有发生。

林雨桐周末去新的职工大学上课的时候,还看见新学校这边,门房里有人了。

四爷认识这人,还递了一根烟过去。

林雨桐这才知道,这个五十往上的看门人,儿子是烈士。如今孤苦伶仃的只剩下他一个了。之前建厂的时候,也给他安排工作了。跟林雨桐科室的刘七娘一样,是安置烈士家属的。可这老爷子也是运气不好,工地上摔了一跤,胳膊腿都骨折了。这一养就是大半年。厂里倒是啥都管了,可这老爷子伤好了,自己倒是跑回老家去了。

据说是范云清翻看建厂初期的人事科的资料,把这人给找出来的。

她甚至亲自去了这人的老家,了解情况。毕竟,她还在工会兼职着呢。说起来也是本职工作。

到了这个叫吴三树的人的老家,才知道,这人回来,是因为老家还有一位隔房的婶子要照看。这婶子呢,是一位英雄的母亲。她亲自将三个儿子送上了战场,结果三个儿子都牺牲了。大儿子当年留下一个孙子,老人家把孙子拉拔大了,又送了孙子参军,结果孙子牺牲在了朝|鲜战场上。而早些年,老人一直给部队做军鞋,家里的粮食只留够口粮,剩下的捐给游击队做了公粮。老人手里收着的支队给打的收条,就一大厚摞子。如今剩下老人一个,吴三树就说:“我们吴家,就剩下我跟我婶子了。我不能走,走了我婶子一个人咋办?”

范云清知道这个情况,就去了这老婶子的家里。两人说了一天的话,说了啥也没人知道。反正结果就是范云清认了这老太太做干娘。

回来之后又去了有关部门说明了情况,就把老人的户口给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