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3.鸾凤来仪(37)三合一

敛财人生[综] 林木儿 10068 字 8个月前

那么就是说,龟兹城其实是两国平衡的一个平衡点。

但如果这个龟兹城属于两国中其中任何一国,那么这个平衡瞬间就会被打破。打破平衡的结局就是,北康和西海之间,只怕再难太平。

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挑拨离间。

可是,这个诱饵太诱人了。明知道这里面包藏祸心,可是他还是想一口吞下。

这个决定对北康是福是祸尚且难料,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吃下这个饵,这位太孙一定会把饵投给别人。比如那位今儿在朝上吵出来的那位西海摄政王的长子。想来他对这个饵的兴趣要比自己浓厚的多。一旦如此,那么对北康来说,就必然是祸了。

看似叫自己选择,可是他娘的,这压根就没得选。

林雨桐就说:“选了,是你的机会,或许也是北康的机会。不选,你和北康都会没有机会。我跟你是朋友,因此,我觉得应该由你先选。”

我该谢谢你吗?

牧仁都快哭了。

林雨桐自己都觉得有点欺负小孩了,她和善的笑了笑,牧仁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几分慈祥。真是见了鬼了。

他叹了一声:“我得谢谢你。”这话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不白送你好处。”林雨桐说着又笑。

牧仁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他哼笑一声:“是有条件的吧。说吧!我听着。我知道,若是不合作,你不介意叫西海那位王孙贵胄再选一遍。”

识时务!

林雨桐低声交代了一番,牧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点点头:“小事而已。说一声便罢了,我自是会配合的。何苦这么大费周章……”

“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林雨桐起身,拍了拍牧仁的肩膀,“告辞了。”

牧仁站着没动,给气的:还不想欠别人呢!感情把自己逼的没路可走,还是还自己人情了。我真谢谢你了!不光谢你,我还得谢你全家!

第二天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官员都到了,地点就选在刑部。

临开审之前,圣旨又下了,派下来三个陪审的——武安王、三皇子,还有一个是阁臣万芳园。

很有意思的陪审团,没有一个是跟东宫一条心的。

彼此见礼落座,然后林雨桐就看向刑部的侍郎裴青:“裴大人,请吧。”

裴青起身应是,一拍醒目,就下令带人。

昊元子就这么被带过来。

自古便有刑不上士大夫之言,如今这话依旧作数。别说这位是西海皇室,即便是朝中官员,只要是官身,只要是没有定罪,也不能身戴刑具或是用刑的。

因此裴青就直接叫人搬了椅子,叫昊元子坐了。

“堂下何人?”他面色平和,在众人围观中并没见怯色,也并去看林雨桐的面色。

林雨桐嘴角翘起,太子推荐的这个人,还是靠谱的。

昊元子清浅的笑:“西海摄政王昊天长子,生母为南靖华氏嫡女。”

裴青再问:“西海皇室人口众多,我大靖虽不能皆知,但摄政王声名赫赫,我等皆有耳闻。并不曾听过贵国摄政王有如此一子。你可有凭证?”

“自然。”昊元子点头,从怀里摸出一物,“此乃印信。另外……”他指了指地上的蚂蚁,“大家可以看看,所有朝这边走的蚁虫,皆半路折返或是另寻他路。我身上有海黍子的味道,此味道可证明我是西海皇室。此印信可证明我是摄政王之子。再有,诸位如果真了解摄政王府,便该知道,摄政王府世子名讳为昊仲乾。‘仲’为次子,这便证明他之前确实有长子。至于诸位为什么没有听过我这个长子,其实不用我说,诸位也该明白的。”

大家当然明白,这里面牵扯到设计南靖的事。时过境迁,才把西海给揪出来。这件事说起来满朝大臣谁有脸面了?

是细说不得。

裴青就看向万芳园:“万阁老您看呢?”是问还是不问了?

万芳园皱眉,心说,太孙在上,你问我做什么?但此时,却容不得他推脱。见太孙闭着眼睛养神,他只得挥挥手:“验看印信。”

确实有西海皇室和摄政王府的标识,不是作伪的。

裴青这才道:“敢问,你何时以何身份来的靖国,来靖国又所谓何事?”

昊元子垂眸,“三年前以商人的身份来南靖,为的是历练和游学。”

裴青一拍惊堂木:“胡言乱语。有东山的石洞为证,也敢言游学?”

昊元子一笑:“只是偶尔发现此地而已,跟我并不相干。”

万芳园就看向林雨桐:“殿下,此人的口供与之前您在朝堂上所言,并不相符。”

这种事审了也是白审,昊元子既然真是西海的皇族,必然不会承认此事。太孙这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当着这么多人,就不信太孙敢屈打成招。

如今,只看谁更丢人。

武安王嘴角翘起,露出几分笑意。

三皇子却不动如山,心里暗笑武安王蠢。他真以为太孙是吃素的?自己是领教过这位太孙的手段的,说一句诡诈如狐,心思狠辣,一点也不为过。他敢开审,敢叫人审,就不信没有做准备。

果然,就听林雨桐对裴青说了一句:“别废话,叫人证吧。”

人证?

谁是人证?

把安庆公主请到堂上?

安庆公主只怕恨不能现在就咬死他,还能为他作证。

可谁也没想到,请来的是牧仁。其实好些个人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带上来的人是谁。牧仁深居简出,见过且记住他的人真心不多。

等表明了身份,才知道:原来是北康的质子啊。

这个,性质便不一样了。

不管是万芳园还是武安王亦或是三皇子都挺直了腰背。即便牧仁不开口,他们也知道,事情复杂了。不光有西海,还牵扯出了北康。

那么这要么不出事,可一旦出事,一定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给大王子看座。”林雨桐亲自开口了。牧仁就被安排在侧面,看得见正堂,也看得见堂下。

裴青就看牧仁:“敢问大王子,不知道堂下此人,您可认识?”

牧仁看了此人两眼,心里感叹了一声血缘的力量,长的还是有些相似的。他微微点头:“认识。”

“可知是什么身份?”裴青又问道。

“于公,此人乃是西海摄政王府长公子,于私,他算是本王子的伯父。他与父汗,为同母异父的兄弟。北康跟靖国不同,民风开放。靖国只从父系,但北康……和西海皆没有这样的讲究。”牧仁笑了笑,“所以,他是父汗的哥哥。”

这话一出,众人就不由的面色难看了起来。

北康的那位太后对汗王有什么样的影响力,靖国皆有耳闻。而这位太后对靖国的恨,大家更是心知肚明。可偏偏的,她还是西海摄政王的老情人,两人之间还有个儿子。

当然了,说私情这样的事,有些上不得台面,更有些幼稚。

但这些瓜葛和牵扯,却极其容易促成两国的某种合作或者说是联合。

他们能合作什么呢?

国与国之间,无非就是利益。

他们之间,恰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靖国。

一个啃不动,两个合起来,未必就不能咬下一块肉下来。

顿时,整个刑部大堂,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万芳园却眼神一闪,问道:“大王子,您是北康的王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您既然是北康的王子,又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您可知,您这话是背叛了北康吗?您有什么动机这么做?”

众人一愣:是啊!他只是一个证人,只说一句不知便是了。为什么要说出这一番话,明显对北康不利的话呢?没道理嘛!除非他说的不是真话!

牧仁抬起眼睑,看了林雨桐一眼,这才道:“原因有二,第一,父王即将有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或者更多的王子,个个出身比我尊贵。请不要忘了,我的外祖父是戚威,我的母亲如今正在凉州的公主府中休养。我的身份只会越来越尴尬。第二,你们的太孙告诉我,他会助我拿下龟兹城。请问,有这两个原因,我为什么不说?”

万芳园哑然。第一个原因,是说他在北康的地位不稳了。身为质子,如果在北康的地位不稳,结果很可能就是沦为棋子,不得善终。更有他的出身,他的亲人等等的因素在内,出于自身人身安全的考虑,为自己找一条活路无可厚非,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第二个原因……

他沉吟了片刻,便明白太孙此举的用意。哪怕此次就是来找茬的,也不由的为太孙的谋略叫好。龟兹城一旦归了牧仁,北康未必就一定得利,但西海和北康之间的联合或者合作,却一定会土崩瓦解。

而从中获利最多的,其实就是这位大王子。他为他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当然了,也可以想,占据了龟兹城,虽然搅乱了西海和北康的布局,却也同时为北康赢得了一次可以剑指西海的机会。从靖国失去的利益,可以从西海讨回来。对他而言,这算是背叛了北康吗?只怕他觉得未必。既能保全自身,又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背叛。他有理由站出来,做证证死昊元子。

他叹了一声,这茬没法找了。太孙找来了一个没法辩驳的证人,引出了一件不能不重视的事件,布下了一个不得不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走的局,奈何?

鸾凤来仪(37)

太孙的话是什么意思?

华家当年有罪,但罪不至抄家灭族。

戚威或许有诸多不妥,但如果皇上不中计,凉州何以落入北康之手?

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是皇上中计,南靖又怎么遭受这么多年的耻辱,嫁公主以换太平,送质子以求安稳。

想想这些年的委曲求全,不少人心里不由的骂了两个字——昏聩!

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了,这些人又不免心惊。太孙是啥话也没说,可真是啥话都说了。就差明晃晃的当着朝臣的面指着皇上骂昏君了。

这天只怕是要变颜色了。

早朝在宣平帝一阵猛烈的咳嗽中结束了。

“看来……是真不能留了。”宣平帝倒在榻上,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真不能留了。”

冯千恩听的心惊,只装作没听到,端了热茶问了一句:“陛下说什么……奴走神了……有什么吩咐?”

老东西!越活越油滑了。

宣平帝哼笑一声,清清楚楚的道:“跟朕竖着耳朵听着,朕说,不能留了。”

不管是要杀谁,那可都是亲骨肉!

冯千恩喉结滚动,噗通一声跪下来:“陛下,您……”

“要说情?”宣平帝坐起身来:“还看不出来吗?那小子啊,不像他老子的性子,却更像朕年轻的时候。你想想,当年的朕要是跟太孙易地而处,朕会怎么做?”

冯千恩眼角抽了抽,才道:“可东宫之位,不可轻动……”

“谁说朕要动东宫了?”宣平帝笑了笑,“东宫依旧是东宫嘛,太子也依旧是太子。只是这太孙……”

太孙?

这是要废了太孙?

“可太孙有大功于朝廷。”冯千恩低声道:“这种事,是不是老奴去请阴太师。”

他?

“还是算了。”宣平帝摆手:“不要惊动他了。你会有办法的,是吧?”

冯千恩还没说话,外面就有人禀报:“陈妃娘娘跪在正阳宫外,求见皇上。”

陈氏啊!

“叫进来。”宣平帝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等着。

陈氏进来就跪下去:“前朝的事情,臣妾听说了。”

宣平帝‘嗯’了一声:“为安庆来的?”

陈氏低头,“是!臣妾只这一个孽障。是好是歹,臣妾都任命的接着。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教女无方,给陛下丢人了。您怎么处罚臣妾,臣妾都认。只求陛下开恩,留安庆一命……”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安庆命苦。陛下,您该是清楚的。”

如若不是皇后一直拖着,她早就嫁人生子了。跟她同龄的姑娘,孩子都已经到了进学的年纪了。

真要是一切顺利,她早就在公主府里,跟驸马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相夫教子呢。

怎么会被人引着走到了邪道上?

宣平帝的眼睑慢慢的撩起来:“安庆是你的女儿,也是朕的女儿。不争气的东西,朕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陈妃咚咚咚的就磕头:“陛下开恩。”

“你起来吧。”宣平帝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冯千恩,“去扶你们娘娘起来,先送她回宫去。朕要好好的静静……安庆的事,以后再说……”

陈妃额头贴着地面,脸都白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冯千恩带着笑意扶陈妃起来:“娘娘,出去说话。您说给奴婢,得空了,奴说给陛下,也是一样的。”

陈妃心里恼怒:自己跟自己的男人说话,跟孩子的父亲说话。跟你说?说的着吗?

冯千恩面上恭谨,手上却带劲,半拉着陈妃从正殿里出去。

等到了外面,陈妃一把甩开冯千恩,“不劳冯公公了。”

“娘娘等等。”冯千恩叫住陈妃,低声问道:“娘娘,咱们这缘分说起来,也都二十多年了吧。”

当年,那么多围观神女的女人,他为皇上选了她。

很多看清神女长相和神迹的人,在随后的几年里,陆续的因为各种意外死了,活着的,只有这个陈妃。

“说起来,奴应该算是娘娘的恩人吧。”冯千恩这么说。

陈妃就深吸了一口气,当年陪她一起出门的丫头婆子,都死了。不是失足落水,就是得了奇怪的病,很快人就没了。她曾经暗地里查过,当然知道死了多少人。而这些人家,其实都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异样。如今再提起这事,陈妃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千恩低声道:“娘娘恨皇后?”

陈妃抿嘴不言,轻轻冷笑。从当年男胎小产到耽搁安庆花信,不都是皇后的手笔。她低下头只道:“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冯千恩其实还真有点佩服陈妃,她属于在宫里少有伪装的人。要么就淡的如一抹影子沉入后宫,没有丝毫存在感。要么就是如此,恨也恨的这么彻底。

他就说:“皇上对太孙颇为不满,您知道的吧。”

陈妃一愣,扭脸看向冯千恩,似乎要等他准确的话。

可这位却一笑:“您慢走,奴就不送了。”

陈妃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回来,然后进了佛堂默默的跪下寻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对太孙不满,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能从冯千恩的嘴里说出这么准确的话来,只能说是皇上对太孙的不满已经到了……

想到这里,她愣了一下:皇上对太孙的不满,只怕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

不能容忍之后呢?

这个想法吓了她着实一跳:不能容忍,作为一个帝王,那就不需容忍。

那么,太孙会如何?

被废!?

陈妃蹭一下站起来:“原来如此。”

不废太子,就依然是东宫稳固。说不到动摇国本上。

可事实上,少了这个太孙的东宫,瞬间就会跌落尘埃。

可废了就废了,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呢?

她在佛堂里,在佛祖前不停的转悠,然后慢慢的停下脚步:“是啊。没有理由怎么废除?当然了,理由嘛,要找总是能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这事谁都能沾手,独独皇上不能沾手。”皇上必然得是堂堂正正的。

想到这里,她头上的汗密密匝匝的布满了一层。

打开窗户,寒风吹了过来,已经带上了冬的寒意。

自己得做那把刺向太孙的刀,得做事情一旦败了挡在皇上面前的盾,如此,皇上才会饶安庆一命。

陈妃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畜生啊!

他也是安庆的父亲,却拿亲生女儿的命,跟自己这个做娘的做交易。

这事是做?还是不做?

对于自己而言,好似是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了?”林平章看着林雨桐:“非得如此吗?”

林雨桐静静的看他:“您有第二种选择,比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一切,我来办。”

林平章深吸一口气,然后常常的一叹:“他……是我的父亲……”

“所以,不会弑君杀亲。”林雨桐特别善解人意,她这么安慰林平章。如果这算是一种安慰的话。

林平章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是啊!她不弑君杀亲,只是要逼宫……而已。

对她而言,这事好像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