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咱们太平镇镇长的官一样,不过靠着县城,又是开发区,比咱们镇肯定好点。”清宁给小老太普及,“这不是级别升了,只权利升了。”说着问她爸,“是这样吧?”
没错!是这个理!
小老太就点头,“就是那几年的公社主任吧?”
差不多一个性质。
那时候的公社主任,说起来比现在的镇长乡长职权大。如今镇长乡镇上面有书|记,书|记才是一把手。d领导一切嘛!镇长乡长是主管经济那一套的。可原来的公社主任,算是既当爹又当妈,务虚的他管,务实的他还管。
但这个跟小老太说不明白。
一家子都默默的点头,就是您说的那么一码事。
“那这官可不老小了。”她记得,那时候的公社主任权利大啊,谁家孩子推荐上大学,都得他说了算。最开始,自家孙女去当那临时工,跟当时还是公社主任的明光拉上关系,那再村里都是了不得的事呢。
眨眼工夫,这才几年啊,她都走到这一步了?
“好好的干,别叫人指着脊梁骨骂祖宗。”小老太这么叮咛。
林雨桐应了,随后又说了一句,“骂也是骂林家的祖宗,不妨碍您。”
“胡说!”小老太说林雨桐:“骂肯定是骂金家的祖宗。你现在姓金,其次才姓林。”
这个观念啊,在小老太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改变不了的。
当然了,没经过革命的港澳地区,女人出来做事,真说起名字的话,前面还是会冠上夫家的姓氏。
林雨桐就笑,说四爷:“那我现在光的是金家的宗,耀的是金家的祖。”
俩孩子跟着笑,气氛正好呢。
出门要上班去了,一出门,正好碰到到门口的林玉奇:“二姐,二姐夫,这是出门啊,紧赶慢赶,还好没错过了。”
两人要上班,也不进门了,林雨桐就说:“有事?”她看看表,意思就是时间紧。
没把不进门的话说出来,意思已经在这里了。
林玉奇马上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那啥,下个月初三,我结婚。”说着,给了后面出来的俩孩子一包糖,“拿着去学校分。”
两孩子叫了一声大舅,然后就默默的上了他爸的车。
下月初三结婚,“行!我知道了。”她指了指里面,“去家里歇歇,再走不迟。”
这就是一句客气话,这位也不停,“不了,还得跑邮电局,爸的老同事,该说的得说。”
然后人走了。
林雨桐正要上四爷的座驾呢,结果一辆黑色的崭新的皇冠停到家门口了。车门子打开,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带着矜持的笑:“林主任,我是来接您上班的。”
这是配的车和司机。
林雨桐挑眉,开发区d委书|记是年纪也不大,四十来岁的样子,是从城关镇副书|记的位子上调过去的。算是高升了一级。
才准备去组织部报道去,然后他那边就开车过来了。
这车自己坐还是不坐。
还是不能坐的。
这不合规矩。
林雨桐笑了笑:“劳烦你跑一趟,我这送孩子上学去呢。你先回,完了我自己过去?”
肯定不会自己过去的,这现在组织部报道,然后再组织部干部的陪同下,去就职,这才是正常程序。
要不然,谁知道我是干嘛的!
兀自上了四爷的车,林雨桐就说:“这位孙书|记,我还没到呢,就给我来个下马威。”
四爷就笑:“他这人作风很硬,只怕少不了要起摩擦。”
谁都有自己的理念,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理念都能重合的。有些别说是重合,就是相似和共通点都没有,压根就是相悖的。各自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当然了,出发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好的。抓经济,促生产,提过百姓的收入。但是领导的眼光、格局又千差万别,即便是对的,你先得有能力把你的对的理念执行下去。这就需要一些斗|争。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林雨桐看着车窗外,念叨了这么一句。
清宁在后面就跟着叹气:“大人的世界真累。”
累?
傻孩子,眨眼你也会长大,也会变得很累。
她回头笑道:“我跟你爸最近会很忙。有时候只能叫司机接送你们……”
“知道!”清宁大包大揽,“我的学习您别管,清远有我辅导呢,出不了事。家里有张嫂做饭洗衣服,我觉得挺好的……”
“成!”林雨桐跟四爷说,“听见没,咱家闺女长大了。”
清宁下巴扬起来,“早长大了,我们班还有同学上课抱着弟弟的呢。这有啥啊?”
清远扭头看他姐:“怪不得我的奶糖不见了,准是你拿去给你同学了。”
奶糖是林雨桐自己做的,入口即化,奶纯度很高。
是给清远做的糖块的替代品。怕这熊孩子吃坏牙。
清宁一巴掌拍弟弟脑门上,“闭嘴!小气,拿几个奶糖怎么了?”完了又跟林雨桐说,“妈,下回多做点,那孩子可可怜了。她妈妈死了,生她弟弟的时候死的。她爸还得干活挣钱,以前是她爸蹬三轮车的时候背着,现在她爸换工作了,不能带孩子了,她就抱着来了。老师说了几回了,不叫带。但是不带孩子小没人管。孩子不乖了,老师就叫她抱着孩子出去,她就站在教室外面听课。我就想多带点奶糖,那孩子肯定是饿了才不乖的。要是饿了给塞个糖,不哭了,她就能好好上课了。”
听的人心酸的不行。
孩子善良是好事,“行!下回多做点,你天天给带去。”
清宁就高兴了,下了车都是蹦跳着走的。
再把清远送了,林雨桐才去组织部们。先是谈话,林雨桐表示服从安排,一定好好工作等等。然后这边副部长就亲自送林雨桐过去,坐在车上,这位说了:“小林啊,要注意团结同|志,对外做好沟通的工作……”
林雨桐秒懂,这位副部长跟那位孙书|记的关系一定不错,这是敲打自己呢。
要自己团结同志,负责整个开发区经济工作的主任,成了做好沟通工作就行的这么一个摆设。
这里面的潜台词品一品,就知道这位孙主|任跟这位副部|长的关系有多硬了。
林雨桐笑着点头:“您是领导,听您的。”
其实两人平级,不过组织部嘛,管着官帽子的衙门口,还能硬顶回去。
话怎么说那都是小事,做事的时候只管做自己的不就完了。
林雨桐手指曲着,一下一下的点着大腿,很闲适。
这位副部眼睛半闭着,余光不时的朝林雨桐一看,心里却道:老孙这回只怕遇到个硬茬子。
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个个的什么出身来历,都打听的清楚明白的很。
这个林雨桐,幼年坎坷,少年艰难,成年之后崛起的非常突然,一路走来的经历,看的人是眼花撩完。当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养猪养出命了,县上开会说,这样的同事就该提拔嘛。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副部了。
一眨眼的工夫,他这个‘副’字还没去掉呢,这位跟自己已经平级了。
上哪说理去?
但不得不说,人家搞经济是有一把刷子。一个小小的卫生局,一个局属的厂子,上缴的税额愣是比一个乡镇的总额还多。那你说调到这个位置上来,谁能说啥?
自身还是过硬的。
再说手段吧,人家都朝上面使劲呢,结果呢,她搁在边上捣乱呢,老孙那是想跟人家学校好好沟通的,但是那边完全是非暴力不合作。说的时候当面答应的都挺好,说咱们把这校区的建设图纸你们审核一下吧,那边说好啊,然后没动静了。你说这边县上一催再催的,没这东西建筑公司都趴窝着呢,根本就动不了。
三两回下来,老孙明白了。这不是自己这边做的不对,是人家那边有打算。
这可把老孙气的够呛啊。
说这林雨桐:“手段太阴!做事不地道!”
当然了,老孙也没地道到哪里去。他是霸道惯了的,这主任的位子为什么迟迟决断不了,可不就是他从中作梗的缘故。他有要往上拱的人。那人没别的本事,听话!
听话,这一点就胜出所有人。
结果换了这么个人上来,老孙后悔的呀,说当初要是不拦着,随便一个谁,也比这位好‘合作’。
这位一来,就有先天的优势。
两大项目跟她的关系都密切。
肯听她的,那权利给不给人家,都是她的。
所以不爽气。
想给这位一个下马威,不过这位是好打发的?
坐在这里,他愣是看不出一点情绪来。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用在啥样的女人身上,都适用!
悠悠岁月(65)
把人关在门外?
这事李仙儿也就嘴上说说,她能叫骂的满大街的都知道,但说到把两个小孩关在外面,这事她其实做不出来。
没几个狠心的人能干出这事。
叫孩子吃饭,肯定会给眼色看,嘴上骂骂咧咧的这都有,她的性子大家想象得到。
但是吧,真看着俩孩子在外面饿着没人管,她绝对不会不管。
人心,也没那么恶!
何小婉就笑着怼她:“你也就是嘴上的劲!”
刚才给了二十,这就算是不错了。
老大两口子挣的钱就那么多,还得租房,还得供养俩孩子在县城上学。如今也不能在食堂混,至少把一家子的伙食费省了。一家四口在县城,自己做饭吧,从煤球开始,油盐酱醋啥的不要钱行吗?李仙儿为啥这一年回来的特别勤快,还都是坐着拉饲料的顺风车来来回回的。不就是照看地里的庄稼还有院子里的菜地吗?每一回都大包小包的往县城赶。
村里的人都笑呢,说:“仙儿,到城里了咋还从家里拿菜呢。”
李仙儿就说了:“家里的菜干净,城里的菜都打了农药的。”
这人就说:“只怕还有给他们家老四拿的。”
李仙儿顺口就应承了一声:“可不咋地。”
林雨桐回来好些人都说:“要啥菜家里多的事,回头去了给你们捎上。”
我家其实不缺菜吃。
真的!后勤食堂采买的,人家都是买的新鲜的。各家要是要,提前说一声,人家就都一块采买来了,然后车就顺道给搁在家门口了。一个月结一次账的那种。
为啥小老太至今都有晒菜干的习惯啊,就是一个村的过去不好意思空着手,那点自家产的东西。拿来了没法不要啊,小老太就晒菜干了,还特别稀罕的样子跟人家说:“家里俩孩子就爱吃这个。”
于是送菜的就更多了。
可李仙儿真的从来没给家里拿过一次菜。
如今会做人了,拿了菜多余的都送给学校的老师了。清远说就送过他们班主任云老师,他在教室里都看见了。
拿人手短嘛,压力大了,就觉得手里的活得把稳了。也真看明白四爷和桐的态度了,这两口子说不管,就真不管。一点面子也不给留的那种。
自己筹谋着知道在学校里跟大家维系好关系了。
这是好事,至少少给人添点麻烦,这就挺好了。
为啥金满城对运输那块那么熟悉,老三之前还跟四爷说过,见老大在那边跟人家洗车呢。晚上的时候,洗一辆车给上一两块钱,算是额外的收入了。
这事金满城瞒着大家,大家也都不知道。
其实洗车怎么了?洗车是个好行当。
要是不干他那份工作,白天也照常给人洗,一天不多,就洗上二十俩车,一辆车一块钱,一天赚二十。一个月干上二十天,也四百块呢。
如今工资水平,平均工资算是一百来块钱。四百绝对算是高薪。
林雨桐这边想呢,那边老二就说金老大呢,“你就是把懒看的真,把那学校那烂活辞了,给人好好洗车去,一个月你就是不好好干,干半天歇半天,也比你现在一个月拿人几十块钱强。如今有钱就有脸面,没钱谁管你是干啥的?攒上一年钱,在学校门口弄个小铺子,批发个本子铅笔卖个糖块啥的,两人一个看着店铺,一个出去找找零活干。就是弄一辆脚踩三轮,也不要你拉货,就搁在车站门口,拉人嘛。三毛五毛的,一趟,一天你试试看,十块钱是少的。”
还别说,老二说的都是来钱的道。
只要人勤快,不抱着手里那破饭碗,怎么都能混一口饭吃。
可大多数人吧,跟老大一样,宁愿穷着,也不愿意出去干那活,觉得丢人。
家里的其他兄弟怼老大,那得是老大先犯蠢的情况。但老二说老大,那简直就是随心所欲的。怼了就怼了,怼了老大也不言语。别的兄弟一说,老大拧身就走。老二不管咋说他,当时是不会恼的。
老二现今一说,老大就支支吾吾的,嘴里也说不出个啥来。
英子就拽了拽老二的袖子,人家爱咋过咋过去,管咱啥事。
老二低头又取出一根烟,点上却再也没言语。
老三问四爷:“那老五的事就这样?”
不这样能怎么样?
你说进去了,受了冤枉了,这不管确实是不对。他这边递话了,人也确实是最快的办法出来了,那你说,还能怎么样?
把那媳妇找回来?
上那找去?
没那媳妇,说不得老五还活的像个人。
这事就这么着呢,反正出了这种丑事,够人家笑话好几年的。
开车回来了,这走的时候自然开车走啊。
了这车上最多就能坐五个人,加上老三两口子和老大两口子,这叫谁坐不叫谁坐啊?
李仙儿说:“急着吧,挤一挤就坐下了。”
后座是三人的座位,三个大人都有点挤的。何况是四个大人?
林雨桐坐在副驾驶上没动,最后是何小婉抱着老三,叫老三坐在他的腿上。
这也就是一家人,一哄二笑就算了。
何小婉脸皮也厚,人家笑她也笑:“坐在他腿上腰得半弯着,难受。”
“你都难受我不难受?”老三蜷缩着,“你赶紧给我闭嘴吧。”
把人一一送到,回家来小老太还说呢:“不回来好,给老五找一个懂事的,你看着吧,老五的日子差不了。”
可老五带着俩孩子,一般人家就是带着孩子的寡妇,人家也都未必好上门的。后妈难做就罢了,还有个在怀里抱着的。谁都得掂量。老五如今有啥啊?钱没有,就是个收破烂的。有一把子力气。这条件,谁跟?
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养不了人家,还得人家帮着你养孩子,谁傻了谁往上凑啊。
“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林雨桐说她,“您好好的保养,健健康康的。如今这出门是不便利,在火车上可是要人的老命了。如今那边的机场正建着呢。说是明年就建好了。等机场好了,咱们出门就方便了。全国各地,国内国外,有机会带您出去瞧瞧去。少操心,多休息。没事找老头老太太说说话,打打牌……”
真成老废物了。
如今是不怎么叫小老太下厨了。早上的饭林雨桐做,晌午孩子们在学校吃饭。四爷和林雨桐中午一般都是有应酬的。小老太的上午饭,不是林雨桐这边打发人给她送回来,就是四爷那边给打发送回来。
应酬嘛,都是在外面吃的。
送上点招牌菜,换着花样,小老太吃了一段时间,又觉得腻的慌。
得找保姆了,四爷再一次跟林雨桐这么说。
这回找保姆容易了。
不用林雨桐和四爷搭手,人家有□□,添了这一项工作了。集中招聘上这么一批,然后进过培训的。大概模子都差不了。虽然也避免不了,这里面有谁谁谁老家的亲戚等等,但总的来说,属于用着放心的那一类。真出了事,知道找谁去。
严格家就请了一位,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婶,家常饭做的不错。年轻的两口子带着孩子,请这样的保姆,谁瞧着都觉得合适。
觉得机关事务局会办事。
林雨桐这边也要人,来的是柳成,他带着人上门的。
这家伙啥时候从老干局调到机关事务局了。这活动能力不低啊。
老干局是冷门,不属于热灶。可机关事务局不一样啊,都是帮着管领导的后勤的。不是太实权的部门,可是跟领导贴的近啊。
严厉和史可就说,这回这机关事务局可算是办了点实在事。
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有时候真是照管不过来。
这事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林雨桐和四爷就是这么觉得的。
感情这是柳成的手笔啊。
能人!
“知道是你们要,我赶紧给送来了。”柳成叫人进来,“这是张嫂,别小看她,她祖上以前在省城开馆子的,她家里张大哥还有俩儿子,如今都在县城,年前刚租了个店面,准备开业呢。人也干净利索。”
张嫂四十二了,一儿子一闺女,儿子二十了,学了厨子。闺女十七了,今年就高中毕业了。
柳成示意张嫂去厨房给林雨桐做俩菜尝尝,等人进去了,才跟林雨桐嘀咕说:“都是精明人,为啥来干这个。一是想给馆子找个后台,这工商税务卫生啥的,哪个都不好打发。小本生意不容易,你多关照点。再就是她闺女这不是快高中毕业了嘛……”
想给孩子在厂子里找份工作。
只要这两点安排好了,这人是可以长干的。
四十二岁,再干二十年都是没问题的。
保姆当然是用惯了好。谁没事换保姆干啥。
林雨桐明白这意思,对柳成道:“成!不是自己人都不费这心。”又问他,“我也是忙,好久不见小琴了,我家的电话你知道,叫她没事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