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的笑意越发深了,“原来她还真是好人家出来的?”
田芳愣了愣:“这个……她家跟我家有些生意来往,肯定是好人家出来的。这次能把学长们救出来,都是靠了她家的关系的。不过我不喜欢她,觉得她……太……那个了!真不像是正经女人。”
这两人还真会玩。一个洞里出来的耗子还玩起了正反两面了。有意思!
林雨桐继续没心眼但又带着信任和亲密的语气问道:“她真有个跟她长的相像的表妹?”
“表妹?好像有吧。”田芳有些不确定,“好像是听谁说过一嘴,好似她那表妹不是正经人。那人在舞厅碰见过,还认错了呢。但我却没亲眼见过。说不上来。想来应该是夸大其词,哪里有表姐妹长的一模一样的?”
很好!说的太肯定容易惹人怀疑,越是这半真半假的‘听说’,越是叫人觉得可信度高。
“原来是这样啊。”林雨桐一副了然的样子,“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行了,你赶紧上课去吧。别在外面晃悠了。”
于是,林雨桐下楼的时候,回头刚好看见田芳从办公室门口走过时,抬手理头发时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回到筒子楼,将门关好,林雨桐往床上一躺,心思就动了起来了。是不是趁机也将这俩小妖身后的巢穴给挖出来?
四爷下了课,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就急匆匆的往回走。这些学生吃饭快,被等他们过去了,自己的饭反而没吃完。
“金先生吗?”正走呢,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四爷转身,看见梅花树下站着的女人,马上就明白了。美人计用的很执着啊!
“请问你是?”四爷一副想不起对方是谁的样子。
欧阳一一心里一堵,被他认出来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但被他完全无视,风过无痕的态度,也叫人不爽。这是对一个漂亮妖娆性|感的女人应该又的态度吗?
她的眼里带上了几分幽怨:“金先生,您要是实在记不起,那现在只当是咱们初见吧。”她主动伸出手,十指纤长莹白,豆蔻的指甲带着几分艳丽,“初次见面,却恍若重逢。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欧阳一一……”
“干嘛呢?”这边还没发挥完,就听另一边的声音传来,“下班了不回家吃饭,在那么跟谁说话呢?”
欧阳一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看不见她。但是她却知道,那是这男人的妻子。勾搭人家丈夫,被妻子逮住了,还在学校这地方。尤其是在经历了办公室事情之后,她总有一种事情好似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她没动,幸好那边林玉彤也没有往前走,要不然看见是自己在这里事情怕是要遭。
这么一闪神,就见这位金先生已经朝她太太的方向跑去了。
“你跟谁说话呢?”林玉彤的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正等着你吃饭了,再不回家,面都坨了。”
紧跟着是那位金先生的声音:“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以前也没见过。”
“你可别骗我。该不是瞒着我找了相好的了?”林玉彤的话听起来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调笑。
“哪里有什么相好的?就算找相好的,也找个正经的女人。”男人的话听起来一本正经。他真是这么想的吧。
这叫欧阳一一的手都攥紧了。
“你还想找相好的?”夫妻俩笑闹着走远了。她不由的往前跟了几步,女人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你别给我逗闷子,不正经的女人还能进咱们学校?”
“世风日下。拉客拉到这里,实在是有辱斯文。回头要跟宋校长说一声。”
这位金先生的话仿佛一个耳光一般打在了脸上。谁拉客?谁不正经了?这话怎么这么恶毒呢?即便之前周旋在男人之间,那也没谁说的这么不体面?
真是岂有此理!
田芳跟在后面看着,心里冷笑了一声,还真以为她会无往不利呢。什么东西?
四爷和林雨桐回家后,不由的对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笑意。
“先放着她们,知道找到老巢,连锅端了。”四爷将大衣脱了,就轻笑一声,“咱们要做的缜密一些,不要叫人联系到咱们身上。”
“要不要请人帮忙?”林雨桐一边盛饭,一边问四爷。
四爷顿了一下这才道:“白坤应该告诉一声,但是槐子……就不要用了。这些间谍太危险了,他们不行。”
“好!”林雨桐应了一声,“我明儿回去一趟,见见白坤。”
这边吃完饭,碗筷还没收拾呢,外面就有学生敲门。
也许是知道四爷为他们周旋了,这次这几个学生来却没有空手,竟然拿了一瓶酒。
“常纳华克威士忌。”四爷拿着酒瓶一看,马上推回去,“这东西我可不能收。要是真有心,二两的二锅头就足够了。”
这威士忌,得六块钱。
丁福保几个学生死活不往回收,再推拒就有些难看了。
不过收下之后,林雨桐第二天给这几个学生在学校了食堂交了一个月的伙食费。算是还上了这个情分。
上午上课,这没什么新鲜的。下午她没去办公室,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这些人的老巢给挖出来呢,后勤的工作人员带着安装电话的到筒子楼了,而且直奔自己家。
“怎么突然给我们安装电话了?”林雨桐面上显得很高兴,眼睛却在电话上扫来扫去,这玩意来的太突然了,就怕上面有猫腻。再说了,如今这电话,半点都不存在,有没有的,真没什么关系。
这后勤的人员就一脸的笑意,带着几分恭维的道:“是宋校长发话了,说这次的事情多亏了金先生。又见金先生辛苦,工资暂时没办法提上来,但是这电话算是福利。用的校长自己的私人关系,不算在学校公账的。”
原来如此。
但先不说这东西有多实用,会不会有人在上上面动手脚,就只一个月的电话基本费六块钱,就不算小的开支了。随便接听个电话,费用一准在十块往上。这位校长得有多想当然啊,才发了这么一个福利。
当然了,作为福利的电话,不能跟沪上租界别墅的电话比。这种电话是安装在墙上的。用的时候先用手摇一阵,然后拿起听筒,向接线员报明要打号数,号数上还有一个区名,分中央、东、南、西、北五区。这种中间过一道手的电话,鬼才用它。
客气的将人送走,她在家里就有点不敢自言自语了,就怕里面有个窃听器什么的。
四爷下课,就看见林雨桐又来接他了。学生们看见了都嘻嘻哈哈的打趣,两人俨然成了校园里的模范夫妻,秀恩爱秀的人牙酸。在校园里又不出门,隔着两百米的距离就是家,每天做妻子的接丈夫下班,这个腻乎劲哟。
“不是不让你出来吗?”四爷将她的披肩给整了整,“有事?”
林雨桐低声将电话的事说了。
四爷憋笑了半天这才道:“你以为现在这监听器长什么样?小小的一个?现在估计还没有!没到那个份上。那东西贵就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段上,应该体积还不小,那电话里藏窃听器?搁不下。也没有那个必要。”
“想笑就笑。”林雨桐掐他,这不是对这方面不懂吗?以前看电视剧,不都是小小的一个,塞的到处都是。看着就叫人觉得不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dd
民国旧影(19)
“不管是谁的人,既然是个蠢的,那就别声张,就这么留着吧。”四爷端着鸡汤面,吃的倍香。“本来嘛,我以为先上门的会是当局这一方,没想到……自家有宝贝的时候,往往被忽略了,没有谁往心上去。反倒是叫别人给觊觎上了。”自从准备开这个班,他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留着吧,露点似是而非的东西叫他们跟着慢慢的研究吧。”
你这个打算把幕后的人往沟里带吧。如此,对方才不会更激进做一个动作。这也是给自家争取时间。
如今最需要的,可不是就是足够的时间吗?
林雨桐心里有数了,“我知道怎么办?那田芳教给我了。”说着,又问他。“事情怎么样了?答应放人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四爷将空碗一推,“只要钱用对了地方,这事就不叫事。不过放人……可能还得缓些日子。拿捏拿捏,告诉咱们他们多费心费力。人之常情的事情。”
这倒也是。
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去了办公室,田芳就在办公室外探头探脑的,朝林雨桐笑。
林雨桐招手:“怎么不去上课?有事?”
田芳一下子就嘟起嘴,连蹦带跳的到了林雨桐跟前:“先生,读书会的事情我昨晚在宿舍听同学说了。怎么可以这样呢?真是岂有此理?听说到现在还没放回来,真是太过分了。先生,我父亲在警察局还算是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要不然,我想回去求我父亲出面,所以过来请假来了。”
这是想表示跟自己在同一阵线,拉进跟自己的关系。动用了她的人情,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更亲密无间。这叫拿人的手短。
但自己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林雨桐一下子就笑了:“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那就去吧。不管成不成的,学校都承你的人情。”
“先生!”田芳不乐意的道:“我也是学校的一份子,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再说了,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这孩子孩子的,好似您多老似得。在学校我叫您先生,私下里,我叫您一声姐姐,行不行?”
“行!”林雨桐脸上的额笑意越发的明显,“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咱们不讲究那么些。”
田芳心里一松,学校是个单纯的环境,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一样。林玉彤对自己跟对其他学生是一样的。但如果自己主动靠近,只要不讨厌她不会拒绝。但想做到彼此信任,亲密无间,这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而帮助他们解决麻烦,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也算是跨出了第一步。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一片喜色:“那……我就先回家一趟。不过……回来的大概会晚一些。”
林雨桐伸手点了点她:“趁机出去逛逛,是不是?心还是收不回来吧。”
“先生,什么都瞒不过你。”田芳有点窘迫的将双手背在身后,“您就答应我这一次吧?”语气带着几分娇憨。
林雨桐板着脸,眼里却有笑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先生。”说着,就见她原地蹦起来,冲着林雨桐鞠了个躬,又一蹦一跳的出去了,手里的小手提包跟着一晃一晃的,浑身充满着少女才有的朝气和娇俏。
“哎呦!”
这一声叫,就林雨桐收回的视线又吸引了过去。就见高寒捂着胳膊,有些恼怒的看向田芳:“这是哪个班的?好好走路。还有你那包里放的是什么?铁疙瘩吧?打在人身上怎么这么疼?”
田芳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将包紧了紧,脸上却露出几分无措来。
林雨桐赶紧走过去:“是高先生,没事吧。这孩子是我们班的,小姑娘活波了点,实在是对不住啊。”说着,就给田芳使眼色。
田芳赶紧鞠躬:“对不起高先生,是我的错。”
高寒本来是心里不顺,被这师徒俩这么一唱一和,就好像自己揪着小姑娘的一点错就不撒手似得。“行了行了!”他摆摆手,“以后走路注意点。尤其是在校外,街上什么人都有,万一冲撞了谁,你一个小姑娘势单力孤,难免要受气的。”
这话也在理。出门在外低调谨慎,至少出不了大错。
林雨桐看向田芳:“高先生叮嘱的可都记下了?这都是为你们好。”
“谢先生教导。”田芳冲着高寒甜甜的笑,倒叫高寒有些脸红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先是蹦跳着走了几步,然后想起什么似得,马上停下来,开始循规蹈矩猫儿一样轻灵的走出去,一出了视线,却又听见极为欢快的脚步声。想来也就是刚才在他们眼跟前做了个把戏,出了门依旧如故。
但高寒却又升不起一点恶感,只收回视线,对林雨桐道:“还是小姑娘更可爱,更容易叫人看透。”
林雨桐笑着应和了一声,这位八成是在雷洋洋那里碰钉子了。其实这段时间,这办公室的恋情挺刷新林雨桐的三观的。首先,雷洋洋是有丈夫的,她丈夫是个小军官,但是家境不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到了年纪,门当户对,自然就订了亲接着成亲。可这丈夫如今长期不在身边,雷洋洋又貌美时髦,各种聚会从来不缺乏她的身影。对身边追求的男人呢,也从来都是若即若离。比如高寒和马祥,也都是在知道人家有丈夫以后还疯狂的追求的。更奇葩的是,马祥也是结了婚的。
林雨桐曾经隐晦的提过这个问题,却被雷洋洋反问:“婚姻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吗?”
“……”林雨桐当时无语应答。这不是讲道理能说明白的,从根子上说,这是三观不同。反倒是雷洋洋看向林雨桐的目光透着几分怜悯,好似在说又多了一个被婚姻捆住手脚的女人。“你不懂爱情。”想起雷洋洋这句透着悲悯的话,林雨桐心里呵呵,活了几辈子,也算是长见识了。到了现在自己倒成了一个不懂爱情的人了。
高寒此刻不知道林雨桐心里的想法,只搓着被打疼的胳膊,低声嘟囔:“今儿还真是万事不顺。”
林雨桐却没心情关心他的感情生活,而是看着他的胳膊,猜测田芳随身携带的包里,是带着枪的。
说到枪,她就看向高寒:“听说雷先生的丈夫是扛枪的,你就不怕回来直接将你们给突突了。”
高寒没想到林雨桐问的这么直接,只用你根本不懂我的感情我的痛苦的眼神看过来,低声而悲怆的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我叫你一声小林吧,这结了婚,也不能放弃自己对爱情的追求吧。”
林雨桐呵呵了两声,搓了搓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收拾了办公桌上的东西,回家!跟这些人交流,总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田芳面带微笑的从学校里出来,伸手拦住了黄包车,紧跟着,车就跑了起来,一路倒了三回,才停在一座小别墅前。别墅的门外,有两个貌似园丁的男人不停的在忙碌,看见田芳才伸手去开门。
等田芳进去了,这两人警惕的四处看看,见确实没有尾巴跟上来,这才又继续忙自己的。田芳推开大门,玄关处站的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才一伸手:“进去吧。小|姐在等你。”
大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人。田芳拘谨的走过去,行礼之后,才低声道:“芳子小|姐我回来了。”
芳子看了看田芳,眼里带着几分挑剔:“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莽撞行事。只有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对你毫不设防了,你才能开始工作。要是能做到叫他们亲和咱们,那么你就是大功一件。你为什么不听命令,贸然行事?”
田芳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小|姐,我是想看看,那金思烨和林玉彤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值不值得我们花费心力……”
“啪!”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在了田芳的脸上,“你质疑我的决定?”
田芳被打的脸偏向一边,但却不敢有任何不满,只站的更直,低头“嗨”了一声,才道:“不管!属下不敢质疑小|姐。”
“你给我记住这句话。”芳子眼里闪过一丝轻蔑,“那么刻印好的讲义我已经叫专家看过了。光是这教科书的编纂,就已经知道金思烨的水平如何?教科书上的是理论,这个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理论基础卓越的人在私底下有没有做什么研究。这才是你要探究的重点。所以,亲近他们,叫他们信任你,接纳你,这才是你的任务。”
田芳犹豫了一下:“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带回来,送回国内。”
芳子抬起手又是一巴掌:“蠢货!华夏人,尤其是华夏的文人,讲究的是气节。抓回去简单,可一个什么也不做的废人,咱们要来何用。要是逼迫的紧了,叫人寻思了,那到头来不是更一无所获。科学研究这种事,全来自于科学家的自觉性。他们若是没有为帝国效力的心思,带回去的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所以,我叫你留在他们身边,以朋友,以亲人,以更亲密的关系留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的研究成果拿过来。听明白了吗?他们的政|府可不及咱们的效率高。”
“嗨!”田芳立正:“属下明白了。”
“嗤……”芳子还没说话,坐在一边的一个格外妖娆的女人摆弄着她长长的指甲,很有些不屑,“还说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她朝芳子看去,“小|姐,一个小毛丫头片子,能明白什么?您还真指望她一个人吗?我看,还是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双管齐下吧。”
田芳愣愣的看向说话的女人:“你什么意思?曲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