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坐,就天光大亮。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她才恍然而惊,马山跳起来,给林芳华将被子给盖上。这一看可了不得了,林芳华脸烧的通红,用手一试,温度实在是吓人。
“打发人去请大夫!”齐朵儿这才慌神了,“快!要快!”
世子院。
楚怀玉头上顶着帕子,对青萍摆摆手:“千万别叫大夫,就这么着吧。熬两碗姜汤来,我先灌下去捂捂汗再说……”
“这……这怎么行呢?”青萍试了试楚怀玉头上的温度,“有点发热……听您说话,这鼻子都不透气了吧?”
楚怀玉不耐烦的挥手:“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也不用脑子想想,这个时候请大夫,这叫那有心人知道了,还不往别的地方想嘛!
青萍不敢说话,连忙退出去,去了茶房煮姜茶。
楚怀玉刚躺下,门帘撩起来,金守仁搓着手哈着气进来了,“都这个点了,还不吃早饭?你这是……还没起?”
楚怀玉抬头看了一眼金守仁,只觉得碍眼,心里就更加的烦躁:“你干脆在她那边将早饭吃了不就完了,何苦来闹我?”
金守仁一听这语气,还当是楚怀玉又醋上了,就低声道:“你这人……昨晚是你把我撵出去的。我去了,你这又不得劲。”躺在这里装不自在,这又是何苦呢?“我这一早过来陪你吃早饭,还错了不成?我要真的不来,你说你是不是又有话说?”
楚怀玉顺手拿了枕头朝金守仁扔过去:“我就是不自在,你想怎么的?吃早饭是吧?叫其他人伺候你吃,我今儿就是不想动弹。”
金守仁也被撩拨的恼了,一把将枕头接住,又反手扔回去,“去就去!属狗的吧,这脾气……我告诉你,这里不是楚家,我可不惯你这毛病……”
楚怀玉被金守仁扔过来的枕头一下子砸在脸上,心里憋着火也没言语,又听他在一边叨叨叨,叨叨个没完,‘蹭’一下就坐起来,将炕上的枕头一古脑的扔出去,“给我走远点!”
金守仁接了一个,然后掀帘子就颠了,“还有劲砸人玩,我看还是没事……”
楚怀玉在里面气的直喘气。要不是他跟齐朵儿那贱人婚前就有点不清不楚,自己昨天怎么会好端端的踩了一泡大狗屎。本来抓住林芳华的把柄她心里还有些窃喜,没想到后来来了个恒亲王。恒亲王半夜出现在府里,这件事就简单不了。她不是什么不懂的闺阁姑娘,昨晚的事有一字半句牵扯到恒亲王,那这天可能就不是现在这天了。所以,就算知道的再多,除了闭嘴还是闭嘴。受了半晚上的罪,换了一个担惊受怕的结局。他还来凑热闹说风凉话。这什么狗屁男人!
等到晌午了,楚怀玉一觉起来,觉得身上松快了些了。喝了一杯姜茶,这才想起什么似得,招手叫青萍到跟前来:“将母亲昨儿打发人送来的一篓子鱼挑两条好的,你亲自给四奶奶送去。顺便替我问问她,她那里有没有新式的绣样。”
青萍马上明白,主子不是想要绣样,而是给自己找借口叫自己一定得见见四奶奶。
楚怀玉见青萍明白了,就低声道:“……看她还有她身边的丫头……谁身上有些不自在?”
青萍过来的时候,林雨桐正在暖阁的炕上拼那些羊皮碎片呢。四爷在对面的书房里看书。几个丫头在外间守着做针线。
等小丫头将人带过来,三喜就将人请到了侧厅里,“这大冷天的,难得这么新鲜的鱼。”虽然冻成冰溜子了,但这到底是新捞上来的。“我们主子昨儿还说,想吃个鱼头豆腐锅,你今儿就送来了,可不是巧了。”
青萍将篮子递过去:“我们主子可说了,东西不白给,也得从四奶奶这里顺点什么回去。”
三喜闻歌知雅意,这是要见了主子才能回去交差吧。“那就走吧!你只管看,看上什么就都带走。”
等进了正屋,见几个丫头都好好的。青萍就赶紧收回视线,跟着三喜往里面去。
林雨桐已经将碎片收起来了,坐在炕上手里拿着蜜桔正吃的欢快,听三喜说是送鲜鱼来了,就笑道:“这么大冷天的,也就你们主子能弄来这么新鲜的好东西。”说着,就对三喜吩咐,“拿一篮子橘子给青萍,叫她们也尝尝。”她吩咐完,就笑盈盈的扭头看青萍,“知道你们主子不稀罕这些,这是给你们几个丫头的,带回去分分吧。”
这蜜桔在京城如今也贵的很,倒是林家不知道怎么得了一些,叫人给自己送了一篓子。林雨桐只得将四爷弄回来的莲藕又当做回礼给林家回了一些。
三喜一边应答,一边嗔怪:“您怎么又吃凉的,肚子疼了可怎么好?一时一刻照看不到都不行……”
几人说了半天话,才送青萍出门。
林雨桐等人都出去了,才将半拉橘子仍在桌子上。这楚怀玉反应还真快,这就来试探了。
也对!牵扯到恒亲王来府上的事,只要不是笨蛋都知道事关重大,而且跟府里的大事有关。她不试探才不正常。
庶子高门(32)
林雨桐听到了恒亲王一声很轻的笑,“你赶紧将衣服给穿上,这天多冷啊。”
“啊呀……我……”林芳华马上低头将衣服往身上拢,半侧着身子不敢看恒亲王。
恒亲王起身:“你……”他实在想不起这女人是谁。说是见过自己,但她说的事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记得谁是谁呀?再想想这里是国公府,能在这里出现的女人,那这个范围就很小了。可这国公府的女人他都见过的。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没见过!难道不是国公府的人?那这还真是有点麻烦了!要是知道这女人认识自己,刚才句不该出来的。他心里懊恼,但还是试探道,“你这样……能自己回去吗?”
林芳华想起来的时候在园子里转悠半天,就有些赧然:“应该……应该能找回去吧。”
那就是对这府里不熟悉了。
自己来这府里是绝密,绝对不能叫外人知道。这个女人偏偏就是谨国公府的外人。要是走漏了消息可怎么好?是杀了她呢?还是杀了她呢?
这几乎就是不用怎么选择的选择题,恒亲王的手又朝林芳华伸了过去,林芳华只忙着穿衣服,也没注意已经有一只手快到了她脖子跟前了。
“王爷……”不远的地方传来随从的一声轻唤。
恒亲王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微微侧头往后看看了。林芳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人,可这一扭头才发现恒亲王的手就在眼前了,“王爷?”伸着手,这是要干什么?
恒亲王嘴角又挂上笑,伸手过去替林芳华将衣服整了整,“万一钻了风进去该着凉了。”他的动作很轻柔,整理完还帮着掸了掸她肩头的灰尘。昨晚这些,才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来,“你要是能回去,那我就先走了……你真的行吗?”语气里的担心叫人的心都要跟着化了。
林芳华愣了一下,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恒亲王轻笑一声就从里面出来,随从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怎么回事?”恒亲王一出来就收了脸上的表情,皱眉冷声问道。
随从低声道:“回王爷,假山里还有人,属下已经留了人看着了,看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要是有妨碍的,再下手也不迟。”
恒亲王的脚步一顿,扭头咬牙道:“妇人之仁,即便都杀了又如何?”
随从面色一变,压着声音道:“属下最开始觉得藏在暗处的是四个人,可紧跟着,有一个人的气息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属下担心这是个高手,一旦咱们失手了,到时候闹开了,咱们也无法保证王爷能全身而退。主子您来谨国公府的消息但凡透出去半点,可能真的就要坏了大事了。因此……”
林雨桐要是听到这话估计能惊出一身冷汗来。这四个人除了楚怀玉主仆三人,剩下的就是她自己了。她被林芳华给惊的失了心神,没想到一瞬间的事情都叫人家给抓住了。
恒亲王听着这解释才勉强点点头,转移话题问道:“先走的那个男人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吧?”
随从嘴角抽了抽:“……肯定不会。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除了把身下的女人恨不能叫祖宗,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念头?”主子可真能逗!就不信您在那种时候还能分心他顾。
他的潜台词太丰富,叫恒亲王的手不由的紧紧的攥在一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这随从打了一个冷颤,到底哪句话又说错了。他不由的小声问道:“要不要属下回去将那个女人给……”他说着,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恒亲王冷哼了一声:“你长脑子了吗?”他停下脚步低声吩咐道:“查那个女人是谁?叫人看住她……那不是个聪明的人,应该没有大碍。”聪明人就不会叫破他的身份。但同样,蠢人向来好对付。就今儿那女人,两句好话,就能哄的不知道东西南北,就先这么着吧。“倒是假山里的其他人,给我盯死了。看看都是什么人。”
随从忙应了一声。
却说假山里,等林芳华穿好衣服离开,林雨桐就听到楚怀玉带着丫头离开的脚步声。这三人今儿可算是吓的不轻。
四爷和林雨桐就那么收敛生息一点都不动。先是感觉有人跟着楚氏主仆走了,想必这是恒亲王留下来的人吧。四爷在林雨桐的手心里写了一个‘二’字,也就是说,这假山里还守着两个人。
可堵在这里迟早都会碰上的。
‘大大方方的往出走。’林雨桐感觉到手心里四爷手指快速的滑动。她马上就懂了,于是跟四爷一起动了。两人相互搀扶着直接往正院的方向去。正院的后角门是开着的,看门的在门房里呆着,从外面还能看见昏黄的灯光。两人直接闪身进去,这才觉得紧盯在身上的视线消失了。
两人不敢耽搁,从正院的拱门穿过,到了世子院,再从是世子院的院墙上翻过去,才算回了自家院子。
谁知道刚进房门,远远的听见敲锣声。紧跟着,就听见有人喊:“着火了!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