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点点头:“我就欣赏不怕死的人。你算一个。那我也就不问了,你自己了结了吧。”
说着,就扔出一把匕首去,“动手吧。我看着。”
胡掌柜愕然的看向林雨桐:“您就不问点什么?”
“问什么?”林雨桐站起身:“本来想问的,现在突然不想问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我能强迫别人什么呢?所以,干脆就不问了。”
胡掌柜的手不由的伸向匕首,林雨桐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看着他用匕首抵在脖子上,看着他狠狠的闭上眼睛,看着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流下血来。
然后,胡掌柜猛地睁开眼睛,手一松,匕首叫掉落在地上。他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只手扶住椅子的扶手,然后缓缓的坐下。
“不死了?”林雨桐呵呵笑着,问道。
胡掌柜面色煞白:“我死了,家里人又该怎么办呢?”
“怕死不丢人。”林雨桐脸上的神色一收,“真的要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对死亡的畏惧,不分乞丐和皇帝,都是一样的。至于你家里的人,能这个时候想起来,也不算完全是个畜生。”
胡掌柜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夫人既然找到了在下,就已经说明,该知道的,您已经都知道的。我说不说的,意义都不大。”
林雨桐冷笑一声:“对我有没有意义是一回事,你肯不肯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胡掌柜眼睛一闭,轻声道:“来京城的不是别人,是汉王赵汉山。”
林雨桐袖子中的手一下子攥了起来,赵汉山疯了!这是她第一感觉。
胡掌柜半天不见林雨桐说话,就强调了一句,“真的!赵汉山奉赵王的命令来的。”
林雨桐摆摆手:“我知道。”她的语气坦然,“我知道他来了。我不光知道他来了,还知道他就住在汇文阁。”说着,她轻笑一声:“那你知道,我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吗?”
胡掌柜面色变了变:“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泄密。”
林雨桐的笑越发的意味深长:“那你以为殷三郎为什么会出现在汇文阁,紧跟着又出现在教坊司。好巧不巧,他之前还去了春熙楼,见了一个叫做淼淼的姑娘。难道伺候那位汉王的,不是这位淼淼?”
胡掌柜的呼吸在一瞬间就乱了起来。
林雨桐继续道:“还有那些火药……”
“连这个您也知道?”胡掌柜的面色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原来您真的早就知道。”
林雨桐看向胡掌柜,“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恨死了出卖你们的人,恨不能将这叛徒千刀万剐!”
胡掌柜深吸一口气:“他是谁?就算您要我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林雨桐轻笑一声:“赵汉山是个忠心的,你也是个忠心的。可惜了你们这份忠心了。这么详细的计划,除了赵王,谁还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赵王!?”胡掌柜面色一变,“不!这不可能!”
寒门贵子(89)
这个胡掌柜能被这么多人认识,还真是因为苏清河。
他不是别人的家的掌柜,正是蒋夫人嫁妆铺子里的掌柜。
张阁老和蒋夫人南下,宅子和铺子是带不走的。而他恰恰是蒋夫人极为信任的人。将家里的事情全全都委托给了他。据说,他是蒋家的人,在蒋老将军去世以前,就已经在蒋家的铺子里了。几十年的老仆,谁会怀疑?
再加上林雨桐不仅在蒋老将军生祭死祭去祭奠,而且四时八节还专门托胡掌柜给蒋家捎节礼。
也正是因为林雨桐的重视,叫下面的人都知晓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大家也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偏偏这位掌柜极为谦和,又很会做人,认识他的人极多。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人物身上,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难道他原本就是皇家放在蒋家的耳目?
林雨桐此刻有些懊恼,又有些庆幸,幸而自己跟蒋夫人的书信来往,都是由黑七打发人负责传递,没被这个胡掌柜知道。
她赶紧写了一封信,交给黑七,“回头传给蒋夫人。”她叹了一声,“这事怪我。”怨不得其他人。
黑七摇头:“夫人换个角度想想,这也许未必全是坏事。至少蒋夫人和张阁老对朝廷还有赵王,心里的芥蒂更深了。将来南下,未必不是助力……”
林雨桐苦笑一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她压下心里那一瞬间涌出来的挫败感,眯了眯眼睛:“火药的事都处理干净了?”
黑七点头:“您放心,没有打草惊蛇。就是叫火药都受潮了而已。各家店里的掌柜包括伙计,都有专人盯着,一个也跑不了。”
“很好!”林雨桐常出了一口气,“那咱们现在,再去一个地方。”
黑七马上明白林雨桐的意思:“是!咱们这就走。”
酒楼雅间。
林济仁上下打量了一眼胡掌柜:“您这可不地道,我们家姑奶奶,对你可不错。”
胡掌柜呵呵一笑:“夫人是个宽厚的人,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我这心里也是钦佩的。但是没办法,各为其主,只能对不住了。”
林济仁冷然一笑:“别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话,就算我现在回去找夫人报信,只怕她相信你更甚于我。胡掌柜,你可真是好样的。也不知道长眠在地上的蒋老将军知不知道你的心肠是黑的。”
胡掌柜面色倒是淡然:“那是我的事,我的林七爷。咱们还是说说咱们的事。你放心,我们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要是成了,算你一份功劳。我们要是输了,你照样还是林家的七爷。什么也没损失,反而多了一个美娇娘。”
林济仁摇摇头:“不!一个女人想笼络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
“好说!”胡掌柜的面色一松,马上接话。
“我说的是金子!”林济仁呵呵一笑:“一万两金子,少了免谈。”
胡掌柜往椅子背上一靠,顿时有些愕然:“您还真是敢开口?”
林济仁一笑,脸上的疤痕越发的狰狞:“您藏得这么深,却破天荒的露面了。我要还是相信你们所求的事简单,那就未免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