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有时候出门,买点油盐酱醋,好似那些大妈们都总是盯着自己看。
后来她发现,不是自己多心,而是真的有人盯着自己。全都是自发的。
这种感觉,真是……很特别。
但即使这种情况下,在进入腊月的时候,四爷还是弄回了三辆自行车来。
凤凰,永久,飞鸽。
三辆车,三个牌子。
这车子都是二八的大车子,结实耐用。
印昆就道:“我还想着,找以前的哥们弄几辆自行车呢,你倒是先弄回来了。咱们家以前的车子,那也是八成新的,现在也不知道便宜哪个孙子了?”
印臻本身是会骑自行车的,所以四爷试了一圈,就能骑稳了。他骑在车上,一只脚踩着脚踏,一只脚支在地上,对林雨桐道,“上来!”
林雨桐觉得非常有喜感,一屁股就坐在后座上,伸手拉着他身后的衣襟。然后两人骑着自行车,在小胡同里穿梭。
风吹在脸上是冷的,但是心怎么就跟要飞起来一样呢。
郭永红对印薇说,“走!媳妇,咱们也遛一遛。”
“拉倒吧。”印薇白了一眼,“怪难为情的。”
孩子们已经能坐起来了。脾性也一点一点的露出来。
雨生是比较霸道,玩具得全都扒拉在自己怀里。震生总是趁着雨生玩的高兴,不注意的时候拿一个,夜生可不会这么客气,总是伸着胳膊想抢。
然后就听那床上,‘咚’一下,‘咚’一下的,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肯定是一个把一个扑到了。坐在那里都跟个不倒翁似的,来回的晃悠。再加上你拉我扯,脑袋撞在床板上,响亮着呢。
现在家里可别想安静,他们嘴上学会‘哦’了,你一声我一声,吵的人头疼。而且,他们不光自己‘哦’,还对着大人‘哦’,就跟打招呼一样,你不回应都不行。
林雨桐把他们放在床里面,想睡一会。可哪怕人都迷糊着,嘴上也得跟他们应和着。
这一天,印昆回来,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两只纸箱子。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是一箱子鸡蛋,一箱子冻梨。
孩子们快家辅食了,一天一个鸡蛋羹肯定得有。
“先给孩子们吃着吧。”印昆说的轻描淡写。
林雨桐一看自行车上的泥,就知道这是去乡下淘换的。
乡下人弄到票不容易。尤其是那些要嫁闺女的,娶媳妇的。这布票凑起来还不够一件新衣服怎么办?总得弄床新被子吧。被单床单,没有票都不行。有时候十几家人凑一块,才勉强能办个喜事。
但城里很多人家,穿的都是工服,布料这不就省下了。但想要用布票换其他的,比如多买点吃点,副食品什么的,却兑换不了。
印昆大概干的就是这个营生。子城里农村之间,来回赚个差价。
那个年月(47)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没良心的,爹妈就算不在家一整天,人家三个有吃有喝的,也不闹腾。所以老爷子特别高兴,“你们吃了晚饭再回来也没事。晚上要是照顾不过来,都放在我屋里。人上了年纪,觉就少了。能带的过来。”
竟是十分期盼将孩子放在正屋。
这绝对不行!本来爷爷奶奶就更容易溺爱孩子,这种手把手带出来的孩子就更是了。怎么看都会觉得是好的。
四爷就笑道:“您这身体养好以后,等孩子断奶了,就放到您这给看着。”心道,等孩子断奶了,您也就出山了,忙不过来了。刚好。
印长天本来还想说,老子身体好着呢。但孩子没断奶,还真是不成。
冬天里,给孩子洗了尿布,都是晾在暖气片上的。就算洗的再怎么干净,味道总还是有一些的。
这屋里要是来了客人,可真是有些不雅了。
林雨桐就这么说。结果印长天还没说话,印昆就道:“谁家要是有这么三个大宝贝疙瘩,怎么稀罕都不为过。孩子的尿味怎么了?驱百病。”
这就没办法了。
这十年,人不光是对物质有了强烈的需求,对缺失的那部分情感也需要及时的填补。
就如同如今的印长天,他迫不及待把子女安排回来,哪怕就是每天的供给有限,但也不想叫孩子离开眼前。
就如同印薇和印昆,在失去了亲人联系的很多年之后,突然发现,家人没有忘却他,他在这世上不是孤单的。还是有依靠的。那种情感上的缺失,瞬间就被填满。
就如同林家的人,叫林雨桐接班毫无争议。在他们看来,对下乡的子女是有亏欠的。
过了两天,雪停了。屋顶上,院子里一层的积雪。几个男人都在清理院子,突如其来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蓝,带着红领章的中年人。很和善。
一看制服就知道,这是派出所的。
就是来通知一声,户口办好了。户口本也送来了。叫家里人赶紧去办了粮油关系。
说完事,连口水也不喝,就起身走了。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大门外停着自行车。
要是以为人家是因为老爷子前来巴结的,那可就是真的错了。
那时候的民警确实是这个样子的。不管对谁家,都一样。
还有那时候的邮递员,是骑着自行车将信送到家门口。比快递还省劲,快递还要去小区门口的。小区特别大的地方,觉得还是不怎么方便。
但不管怎么说,这办理的速度比预想的快。
郭永红搓着手,“你们去抓紧办粮油关系,院子这点活,有俺就行。”
印薇在厨房就跟林雨桐道:“我现在这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等四爷回来,林雨桐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也是有牛奶供应的,鲜牛奶。
这个时候的牛奶,不用担心三聚氰胺。一定是最纯粹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