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无力保你,你若还想留住一条性命,就趁早将东西交出来——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条活路可走。”
“不,眼下没有选择的人是父亲才对。因为我赌得起,父亲却赌不起。”金溶月依旧笑着。
金简攥紧了双拳。
“父亲不必担心,我与父亲到底是一家人,若能自保,自不会做出对父亲不利之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金简极力忍耐压制着。
“我要进宫。”
“进宫?”金简眼神一紧。
“入宫为妃。”
“……你疯了不成!”金简大惊。
如此情形之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单凭你与十一阿哥之事,你留在京中已是妄想,更遑论是进宫了!”他若将此意图表明,皇上只怕要将他当成疯子来看待。
根本是荒诞之极。
“事在人为,父亲不如好好地与姑母商议商议,也好尽早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吧。”金溶月含笑说道:“时辰不早了,女儿就不打搅父亲了——”
金简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咬着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书案之上,发出一声“哐”的巨响。
书房外,金溶月微微驻足,看向屋廊下半边身子隐在黄昏光影中的人。
金亦禹看着她,眼中浮动着的皆是不可置信与浓浓的沉痛之色。
他全听到了。
金溶月却只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金亦禹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着,眼眶亦逐渐开始发红。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可怕的家中。
不,这根本不是家,而是一座面目全非的魔窟……
他脚步虚浮着离去,眼前一片漆黑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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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道理金简自也懂得,故而近来格外地谨小慎微。
想到这一切麻烦的起源皆是出自于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女儿,心底仅存的一丝不忍,也尽数灰飞烟灭了。
他回府之后便命人着手安排,只待天色一黑,便连夜将金溶月送出京城去。
金夫人尤氏哭得昏天暗地,金简恐她误事,命下人将其紧紧看住,不得离开房门一步。
自己则为图一个清静,往前院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老爷,二小姐过来了。”
仆人行入书房中,低声通禀道。
金简皱了皱眉,后面无表情地道:“让她回去。”
他已不想再见这个女儿哪怕一眼。
“父亲就这么不愿见我么?”
下人尚且来不及退出去回话,便有金溶月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了书房中。
金简抬头,只见她已不急不缓地跨过了门槛,行了步后站定,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今日穿得极艳丽,上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斜襟旋袄,下身衬着荷花暗纹长裙,髻边是金步摇,耳垂上一对儿红宝石水滴坠,含着笑意的唇涂了鲜红的唇脂,就连上挑的眼尾处也扫了一层淡淡的红,一眼望去,绯丽之极。
金简见了只觉得‘妖里妖气’,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些许,抬手屏退了书房中的仆人。
“你今夜便要出城,还来此处作何。”他的语气中尽是疏冷与忍耐。
金溶月听罢一笑,缓声道:“父亲,我不走。”
不走?
金简重重冷笑一声。
“你自己惹下了多少麻烦,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现如今你做下的那些丑事皇上已经尽数知晓了,富察家也不肯要你,京中已无你容身之处,你能保住这条性命就该感恩戴德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极沉。
走是不走,由不得她。
“父亲将我送走之后,只怕不出数月,满京城就该传开我染病身故的消息了罢?”金溶月依然平静异常,看着他道:“而此后我连姓名都不可与人提起,一辈子只能呆在离京城千里之遥的穷乡僻壤,了却这一生了。如此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金简听罢冷冷地道:“你若要自行了断,也无人拦你。”
“可我现在若是死了,父亲怕也就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