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魏化雨轻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
鳐鳐绷着小脸,认真地点点头。
魏化雨瞧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勾唇轻笑。
握着她双手的手,也悄无声息地松开。
而鳐鳐未曾察觉。
她在上元节的灯火中,弩箭瞄准了卢鹤笙。
下一刻,松手。
尖锐的弩箭,呼啸着穿透雪霰!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刺穿卢鹤笙的皮肉——
直抵心脏!
那个总是心怀不轨的男人,惨叫一声,扶住心口的利箭。
他面如金纸,朝高塔望过来。
隔得太远,鳐鳐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很快,她看见男人慢慢蜷起身子,倒在了雪地里。
血液从他身下溢出,染红了皑皑白雪。
心脏受箭,再无医治可能。
他已是个死人了。
鳐鳐想着,慢慢收了弩箭。
第一次杀人,于她而言,尽管杀的是仇人,可心跳仍旧极快,一种后怕感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魏化雨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公主做得很好,可是,还不够。”
鳐鳐一怔。
少年抬起她的双手,握紧弩箭,朝卢鹤笙的方向再度搭箭。
这一次的羽箭,与上一根全然不同。
射速更快,靶心更准,力道之大,几乎半支箭都没入了卢鹤笙的脖颈。
倒在雪地里的男人,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能动弹。
鳐鳐呆愣许久,才不解地望向魏化雨。
少年亲了亲她的脸蛋,“放虎归山这种事,我魏化雨从来不做。小公主可也得记牢了,去魏北之后,杀人可以,但必须斩草除根,一丁点生机,都不能留给对方。”
李秀缘仍旧不卑不亢地跪在大殿中央。
一袭竹青锦袍,衬得他姿容秀丽,宛若苍松翠竹般英挺,仿佛怎样的重担,也无法压垮他的脊梁。
素日里颇为儒雅的风度,更是化作迫人风霜,令人敬畏。
他咬字清晰:“臣要参奏卢明至两件事,一者,他为高官厚禄,不惜打压陷害同僚。在十八年前,他诬陷徐州李家有谋逆之心,致使李家株连九族,三百六十一口人命枉死。二者,他勾结魏北宋家,多年内连续把我大周国情泄露给宋家,此乃真真正正的叛国!”
卢明至浑身发抖,厉声大喝:“李秀缘,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沓信笺,及一卷泛黄发脆的卷宗,奉于双手,“此乃证物,请皇上明鉴!”
君念语抬了抬手,立即有内侍恭敬地捧过两样东西,呈给他看。
卢明至却已是面如死灰。
这两样东西,他分明藏在书房深处,怎么会被李秀缘……
他不是他的女婿吗?
为什么要害他?!
浑浊的老目,仔细盯着李秀缘。
他终于敢确定,这几日李秀缘的示好,不过都是演戏。
他迎娶金枝,果然是有目的的!
男人唇瓣翕动,声音发颤:“李秀缘,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会如此针对我卢家……”
李秀缘目视虚空,淡淡道:“卢大人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李家问斩于菜市口的,其实只有三百六十人,你忘记了吗?”
卢明至瞳孔骤缩!
李秀缘,他也姓李啊!
而他的脸……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这个女婿,长得很像当年徐州时,同他斗了十数年的那个男人!
原来,他竟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吗?
卢明至呆呆站在席位上,双手双脚皆是冰凉。
他虽已过不惑之年,可因为生活富贵,因此保养极好,连头发都不曾白几根。
可在这短短的半柱香时间内,他仿佛忽然就憔悴苍老了十岁。
叫在场众人皆都摇头叹息,可叹可恨。
君念语翻看过那两样证据,抬头道:“卢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铁证在这里,卢明至还能说什么?
他朝君念语拱了拱手,“老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