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通不在乎!
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他又怎会再放她走?
君天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相拥的两人,声音淡淡:“皇祖父早已驾崩多年,皇祖母若不喜宫中生活,大可返回故土。”
他还是前些时日,临出发来赵地时,突然被这位皇祖母探访。
他原本只知晓皇祖父驾崩前传有口谕,不许宫中任何人为难教坊司里的陈嬷嬷,因此即便嚣张霸道如他父皇,对待教坊司亦是十分尊重。
却原来,那位神秘莫测的陈嬷嬷,竟是他的皇祖母,亦是他父皇真正的生身母亲!
面对君天澜的话,陈瓷只是温婉地笑了笑。
她抬手紧了紧斗篷,望向赵无悔的目光充满了慈忍,“如今我在宫里住着极好,若非听说你在这里搞什么叛乱,我也不会千辛万苦地跑过来。无悔,收收心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吧,这大周江山是我孙子的,你还想捣什么乱呢?”
她是用赵地的方言说的。
听起来宛若吴侬软语,加上苍老的嗓音,就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
赵无悔沉默着,慢慢伸出手,轻轻捉住她的细腕。
就如同他们年少时,他总是趁她不注意,悄悄地牵她的手。
七旬的老人,表情格外倔强,邻家少年也似。
“阿瓷,我不放你走。”
他开口,声音染上了带着哭腔的沙哑。
五十年了啊,他以为她去了黄泉地府,因此每年祭日都要郑重其事地给她烧纸祭拜。
他生怕她在地府被人欺负,还偷偷烧了好些纸人做的侍卫,期望这些侍卫能够在地底好好保护她。
在世人眼中,他是不可一世的枭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面对他的阿瓷时,他有多么幼稚。
五十年,
不改初衷。
陈瓷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面颊,不知该说什么。
赵无悔取下发间的藏蓝缎制发带,不声不语地缠上陈瓷的手,和他自己的手。
有了莲澈的故事作补充,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周先帝应当很宠爱陈瓷,在她的要求下,制造出她暴毙而亡的假象来哄骗赵无悔,令他彻底死心离开镐京。
可赵无悔着实是个痴情种,即便离开,即便过了五十年,也仍旧无法彻底忘却陈瓷。
他夫人所谓的因病离世,怕是个幌子。
那个男人心狠手辣,大约是他仍旧深爱陈瓷,因而嫌弃身边的夫人,以致亲手杀妻,却制造出妻子是因病离世的假象。
琥珀色瞳眸中暗光流转,她握着酒盏的手,不由慢慢收紧。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张脸。
千娇百媚,娇艳非常。
那是赵媚的脸。
赵媚与陈瓷似乎有某种渊源,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询问她,那支采莲舞究竟是跟谁学的。
“赵媚……”
她咀嚼着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抹抹凉意。
赵媚对陈瓷并没有任何敬意,她能从她的话里感受得到。
那么,她该是陈瓷的仇人。
可陈瓷五十年前就去了镐京,她在赵地,能有什么仇人呢?
纤细如玉的手指,忍不住轻捻了捻酒盏。
灵光乍现,她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
然而那个想法实在太过夸张,她不敢肯定真假。
旁边的莲澈静静看着她,带着爱意的目光,小心翼翼从她的眉宇间流连过,又落在她朱红饱满的唇瓣上。
姐姐的唇颜色很正,比雪里的梅花还要红。
若是吻上去,触感一定很柔软……
对了,他曾吻过的。
他的思绪飘飞到无法收回,竟忍不住,缓慢地靠近沈妙言的唇。
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尺时,沈妙言忽而偏头:“澈弟,我心里有个想法。”
莲澈脸上痴迷的神情,不过瞬间就收敛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