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枝今日穿一袭水青色湘绣襦裙,挽着条梨花白的纱质披帛,小脸雪白,朱唇粉红,云鬓上簪着根精致的银流苏花发钗。
一眼看去虽然简单清爽,但也能看出女孩儿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
她揪着绣帕,微垂眼帘,小脸透红,并不说话。
两人沉默着,雅座里的气氛很是尴尬。
过了半晌,还是江梅枝羞答答地率先开口:“棠之哥哥,我知晓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伯母入狱,我这两日也吃不好睡不香,你放心,等我回家,定然好好求我爹爹,请他帮忙放伯母出来。”
她说完,这边沈妙言快要坐不住了,无奈道:“你瞧江梅枝那个德性,明明是韩棠之来求她,她倒好,上赶着去倒贴人家了……”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谢陶挽袖给沈妙言斟了杯杏仁茶,“不过这次的确是她嫁给韩大人的好机会,她若是不好好把握,将来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两人说着,对面雅座内,韩棠之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脸色平静,显然也没料到江梅枝竟然这般爽快。
不过……
他什么也没有付出,就算江梅枝肯愿意帮他去求她爹爹,他身为男人,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更何况,他什么都没有付出,人家江太师也必定不会应允。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韩棠之知晓这个道理。
半晌后,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白玉环。
白玉环质地上等,细腻通透,缀着梅红色长流苏,十分雅致好看。
他平静地把这枚白玉环从桌子这边推到江梅枝面前,“若我娘能平安出天牢,我娶你为妻。”
江梅枝一愣。
不过骤然之间,巨大的欢喜把她彻底淹没!
她几乎是指尖发颤地拾起那枚白玉环,小心翼翼捧在怀里,一双水眸好似在发光:“当真?!”
韩棠之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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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保持着呆滞的表情,缓缓倒落在地。
“侍奉朕,你也配?”
君舒影唇角始终噙着笑容,拿帕子细细擦拭过双手,起身走到窗畔。
他在窗边的小几上坐了,随手抱起一把琵琶,边拨弄着琵琶弦,边抬眸望向对面的花好月圆楼。
那双丹凤眼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危险光芒闪烁。
如魔似妖。
凤北寻不知何时进来的,他瞥向地面的尸体,皱了皱眉头,对外面招了招手,示意婢女把尸体抬下去。
他在君舒影背后站定,朝他拱了拱手:“皇上,灵安寺主持的死,被君天澜压了下去。咱们想要激起民愤与策反僧人的计划,怕是失败了。”
君舒影的琵琶声始终不疾不徐。
凤北寻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由抬高音量:“皇上?”
“暗夜之虫,最喜朝那灯火光明处飞去……她之于我,便如同灯火之于飞蛾。”
男人低声细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错落地拨弄着琴弦。
凤北寻皱眉,“皇上,微臣与你说的,乃是君天澜的事。”
“她之于君天澜,亦如同灯火之于飞蛾……凤北寻,她是魏北的女帝,她该照亮的,并非是中原或北幕,而是魏北。”
“臣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缱绻的琵琶声弥散在夜色灯火里,悠悠绵绵,透着柔情蜜意,宛若女子的低吟。
君舒影的面容隐在昏暗中,嗓音清泠泠宛若碎玉敲冰:“朕听闻,魏北大陆的土地,长出了无边芦苇……”
凤北寻一怔。
若是魏北的陆地长出芦苇,那就意味着魏北那边的盐碱化,已经消失了。
也就是说,盘踞在楚南一带的魏国太子,或许可以率领族人与军队,返回故园。
“皇上的意思是……”
他沉吟。
“妙妙复生的消息,已经被朕传给了魏化雨。那小子若要返回故园,必然会前来镐京,请她同行。她是魏北的女帝,只要一日不曾禅位,她就必须返回故土,照拂臣民。君天澜无法舍弃中原追随她远渡狭海,去做那大魏的皇夫,可我却能舍弃天下,随她渡海西去。”
凤北寻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头,“皇上费这样大的劲儿,难道所谋得的,并非是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