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收拾好准备重新出发时,连澈面无表情地挡在了前面。
他骑在骏马上,清秀的眉尖紧紧蹙起。
他就知道君舒影会碍事。
这家伙从来只知道纵容姐姐,如今就连大婚也当做儿戏,由着姐姐胡来。
还去西郡,去什么西郡,去送死吗?!
若新郎是他,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姐姐乱来的!
他想着,策马过来,冷冷呵斥沈妙言:“回宫!”
沈妙言望着他,声音弱了几分:“为什么?”
“因为不可以去西郡。”连澈冷声。
沈妙言紧了紧缰绳,只用那双清澈漂亮的琉璃眼,静静凝视着他。
白嫩细腻犹如牡丹的小脸上,充满了不解与委屈。
还有着浅浅的忧虑。
她身姿纤细,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配之以这种无辜的水润眼神,足以叫任何男人心软。
连澈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仍旧冷漠:“姐姐去西郡,只会是送死。我不忍见姐姐送死,所以不放你走。”
君舒影在旁边认真道:“没事的,我会护着小妙妙……小舅子,你要不要一起去西郡?咱俩联手,世间又有谁是咱们的对手?莫非还保护不了小妙妙了?”
“君舒影,你是我所见帝王里,最没有原则的一个!”连澈不悦。
沈妙言策马行至他跟前。
她眼尾绯红,瞳眸中满是泠泠水光,还染着一层浅浅的乞求,“连澈,我想去西郡,无论如何都想去……即便会因此送命,我也认了。”
谁让她爱着他呢?
“姐姐!”
连澈皱眉。
“我想去……”
沈妙言重复。
两人僵持半晌,面对她倔强又乞求的眼神,连澈终于软了下来。
他让开路,认真道:“事先说好,任何危险,姐姐都不可以冲在前面。你必须听我们的话,不可以随便乱跑。”
一个陪伴了她十多年的男人。
司马辰望向嫁衣,俊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我期望女帝去西郡,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女帝之所以去,却是为了皇上。然而无论如何,女帝终究是要离开。只是这一别,北幕皇帝的心意就……”
沈妙言站起身,走到木施前,摸了摸那套繁琐隆重的正红嫁衣。
嫁衣上的金线绣纹十分精致逼真。
她知晓,这是那个人招来了北幕最好的十位绣娘,接连半个月连夜赶工而成。
木施旁的花几上,还摆着一只极为奢华的凤冠。
那是北幕最好的珠宝匠人,用足足七斤重的纯金细细打造而成。
再寻来天底下最华贵的九十九颗正红珍珠缀于其上,宝蓝色的点翠手艺精致到宛若天工,连一丝一厘的差池都没有。
而凤冠前的几百颗珍贵的流苏垂珠,听闻是那个人亲自从成千上万颗珍珠里精心挑选出来,再亲手用金线细细穿成的。
他把此生所有的细致与耐心,都送给了她。
可是……
她站在流光溢彩的凤冠前,艰难地闭了闭眼。
这一世,她欠了五哥哥太多。
若有下一世,结草衔环,她定然倾尽性命相报。
她转过身,望向司马辰:“我这里有随意出入宫的腰牌,你我换身寻常打扮,趁着天还未亮,尽快离宫。”
司马辰点了点头,朝她恭敬拱手:“谨遵女帝吩咐。”
沈妙言很快换了身胭脂红的男式劲装。
玉簪挽发,脚踏皮靴,看起来分外清爽利落。
那腰牌是君舒影给她的,她带着司马辰装作歇在宫里过夜的贵家公子,轻而易举就离宫而去。
两人在早市上购置了两匹马,趁着天色朦胧,飞快朝西城门处疾驰而去。
及至暖阳高照时,两人已经行至距离雪城二十里的地方。
“前方是十里长亭,女帝可在那儿稍作休整。”司马辰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沈妙言抿了抿唇瓣,应了声“好”。
十里长亭建在渭水河畔。
渐渐临近之时,沈妙言看见那延伸到水面的古亭之中,端坐着一位白衣公子,正沉静抚筝。
筝声悠扬缥缈,飘摇在水面之上,宛如仙乐。
她一怔,“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