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赶过来时,就看见他那丫头抱着白绫寻死觅活:“我不活了呜呜呜……我的侄儿都被害成那个样子了,我这当姑姑的,还有什么好活的!我死了算了!”
他见她完好无损,紧张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些许。
他踏进游廊,那群莺莺燕燕立即散开,恭敬地跪下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对这群女人视而不见,正要上前把那个还在大哭大闹的姑娘抱到怀里,余光却注意到廊中地面,正堆积着厚厚的瓜子壳儿。
教坊司有宫人负责每日打扫,这瓜子壳儿必然不是昨夜的,而是刚刚产生的。
他又望向站在木凳上跺脚哭闹,却怎么都不肯上吊的姑娘,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眼底掠过一抹阴霾,转了转指间的墨玉扳指,只定定盯着沈妙言。
沈妙言哭了会儿,才察觉四周寂静得可怕。
她咬咬牙,暗道君天澜这厮腹黑狡猾,必定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她心一横,干脆直接踢翻了木凳!
“哇!”
四周的莺莺燕燕十分惊悚。
这沈姑娘,演戏演得也忒卖命了吧?!
沈妙言的身子在空中打着晃晃,脖颈处难受得要命,双腿不停在空中乱蹬!
【请勿模仿!!!】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
若君天澜还不肯放小雨点离开……
那她真就没办法了。
君天澜望着她这个样子,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
手中的墨玉扳指飞射而出。
白绫被扳指割断,沈妙言轻呼一声,整个人立即下坠!
君天澜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淡淡:“何必呢?”
沈妙言刚刚在白绫上窒息过,此时脸庞涨得通红,在他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抬眸,盯着男人暗红色的狭长凤眸,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哑声道:“我总要……总要试一试的……若能换回当年楚国京城的四哥,虽死,无憾……”
她独自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习习晨风,带着些许凉意,把她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她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悟地自语:“对啊,我可以‘自杀’啊!”
思及此,她迅速奔回教坊司,把还在睡觉的王静姝拖了起来。
王静姝揉着眼睛,声音犹带睡意,“唔,沈姐姐,这天才刚亮,你做什么呢……”
“起来,帮我一个忙!”
一个时辰后。
教坊司后园,荒僻的游廊内。
一根白绫被高高抛起,从横梁上穿过,又垂直落下。
沈妙言踩在木凳上,掂量了下白绫到自个儿脖子的高度,很快把白绫两端打了个牢实的死结。
她把白绫朝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下,感觉十分满意,于是低头望向下方挤着的莺莺燕燕,“你们瞧着像不像?”
这群人俱是教坊司里的姑娘,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像得很呢!听说我姑婆就是上吊死的,舌头还伸得很长!”
“正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沈姑娘你待会儿可要哭得狠一点!”
“沈姑娘平日里就是太含蓄了!等皇上来了,你只管往白绫上吊,等他一救下你,你就在他怀中用小粉拳拼命捶打他的胸膛!”
“对对对,梨花带雨的时候再加一句‘死相’,是个男人都会心软!”
“等皇上把你抱去雅座,你就缠着他、诱惑他!”
“没有什么事情是陪他睡一觉谈不拢的,如果有,那就陪他睡两觉!”
她们热情地向沈妙言传授“绝技”,几乎是倾囊相授了。
沈妙言莫名感动。
这些女孩儿们,大抵都在二十岁上下,正是人生里最美的年华。
人人都说教坊司的姑娘不干净,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
可有时候,这些失去清白的女孩儿,比朝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臣子,比那些整日里谈着礼义廉耻的大儒,还要懂得什么是仁义,什么是正直。
她眼角悄悄泛出泪花,暗道若有朝一日她能权势在握,她定要把这座教坊司给好好整改整改。
叫那些身在地狱、心在桃源的好姑娘,再不要被男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