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笑吟吟应好,扶着他款步而去。
这木屋大约是专门供给游人休憩的,里面陈设精致,无一不缺,还燃着盆金丝炭炉。
顾钦原在炭炉旁坐了,闭眼道:“我在此休息,你不必守在这儿。”
谢昭应了声好,见一旁花几上放着只绣胭脂红芙蓉花的圆团扇,忍不住拿起把玩。
这团扇比她平常用的要精致得多,白玉扇柄触手温润,她一握住就爱不释手。
她又低头望了眼自己今日穿的大红洒金衣裙,暗道赏花时怎能不拿团扇,她就拿着出去逛一逛,待会儿再给屋主人送回来就是。
这么想着,便噙起格外矜持艳丽的笑容,手持团扇,优雅地踏出了木屋。
谁知刚走出门不远,迎面就遇上了位锦衣公子。
她识得此人正是安乐王君辰,当年皇上继位时,他不过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如今数年过去,竟已长得这般高大。
杏眼中转过几道情绪,她抿了抿唇瓣,不避不让地迎面走上去。
快至跟前时,她福身,嗓音温婉:“给王爷请安。”
君辰饶有兴味儿地扫了她一眼。
他年纪虽小,可后院中不知藏了多少美娇娘。
女人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透。
于是他亲自上前扶起谢昭,调笑道:“镐京城中,能有姑娘这般美貌的,唯有顾相爷府中的那位二夫人。”
谢昭娇嗔:“王爷谬赞……”
君辰低笑,带着调戏意味,轻捏了捏她的小手,“夫人果然如传闻中所言,体态纤媚柔软……”
这话已是逾距。
然而谢昭却只红着脸,低头不语。
郎有情妾有意的,君辰岂会放过到嘴的天鹅肉?
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华丽衣裙,替徐思娇穿上,笑得眉眼弯弯:“皇上如此疼爱娘娘,我也替你们高兴呢。”
徐思娇不解地望着她,这个女人,难道就不嫉妒吗?
她很快收回视线,故意道:“伺候本宫洗漱梳头。”
沈妙言服侍她洗漱过,又扶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象牙雕花梳,不慌不忙地给她梳起发髻。
徐思娇盯着镜面,笑容讽刺:“沈姐姐今儿倒是格外乖巧。”
沈妙言放下梳子,拿起一柄凤钗给她簪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并非傻子,又何苦惹恼皇上与娘娘,去吃苦头呢?”
徐思娇望着镜子里的沈妙言,但见她眉目平静,即便不施粉黛、身着宫女服制,也仍旧雍容无双。
举止之间的妩媚,不似宫女,倒似那倾国倾城的杨贵妃。
她眨了眨眼,拢在宽袖中的手忍不住暗暗攥紧。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她嫡亲的姐姐。
可是,除了容貌,这贱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凭什么就能断送掉她姐姐的性命?!
上苍真是不公,凭什么死的人是她姐姐,而不是这个贱人?!
愤怒淹没了她的身心,她冷笑:“再过两日,就是我父亲的五十大寿。尚衣局送了十套新衣过来,你替我挑两套。”
说着,用涂了丹蔻的长指甲,随手指了指檀木镂花衣柜。
沈妙言走过去打开衣柜门,仿佛是在为好友参考如何打扮一般,非常热心肠地替她挑出两套衣裙:“这两套衣裳,都是蓝色系的,衬娘娘,正合适呢。”
徐思娇托腮,“寿宴隆重,本宫怎能穿这样素的颜色?你是不是故意为本宫挑不好的?须知,你若伺候得本宫不高兴,本宫可是要打骂你的。”
沈妙言嫣然一笑,“我正是为娘娘着想呢。娘娘皮肤偏黄、身材娇小,怕是压不住大红大金的色调。蓝色显白,很适合娘娘。”
“你——”徐思娇气怒,“你是不是在骂本宫皮肤黑、个子矮?!”
“不敢、不敢,”沈妙言歪头,笑容无辜,“是娘娘让我为您挑选衣裳的,好好的,我怎么会骂娘娘呢?”
徐思娇呕得要死,她不过是想磋磨一下这贱人,可这贱人也未免太过伶牙俐齿了!
她咬唇,瞪了沈妙言半晌,最后抬手指向门口:“你给本宫滚!”
沈妙言放下那两套蓝色衣裙,散漫地福身行了一礼,迈着莲步从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