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月瞟了眼满面通红的谢昭,笑道:“昭儿是个糊涂的,大约今日走得匆忙,这才出了错。昭儿,还不快去换身衣裳?”
这是息事宁人最好的法子。
然而谢昭却并不想换衣裳。
这么多人看着,她若是换掉这身大红衣裙,“谢昭”这两个字,大约这辈子就要和妾室挂钩了,她难道不要颜面的吗?
她定了定心神,笑容绝美:“听闻二公主殿下深居宫闺,每日里吃斋念佛,昭儿还以为你皈依了佛门。如今,怎的又跑出来,关心起尘世间的杂事了?莫不是深闺寂寞——”
“啪!”
响亮的巴掌声,陡然响起。
君子佩甩了甩打疼的手,冷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宫贵为长公主,莫非还管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妾室?!”
谢昭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儿,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她。
挨了这一巴掌,反倒叫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如今面前站着的女人,并非是当年草原上,可以任由她打骂折磨的君子佩。
她自己,也并非是拓跋烈的宠妃,并非是从君子佩手上,夺走草原王妃位置的那个谢昭。
她只是相府的一名妾室。
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她往后退了两步,冷冷道:“我虽是妾,可我却怀着相爷的骨肉。二公主便是要打,也该懂得分寸!”
“分寸?!”君子佩冷笑,“当初你从我手中,抢走拓跋烈时,你怎么不知道分寸?!什么怀着‘相爷的骨肉’,分明是你不知廉耻,爬了你妹夫的床!顾大夫人,听闻顾府家训严谨,本宫倒是不知,这种女人,究竟为何能进你顾府的门!”
谢昭恨得牙痒,早知今日君子佩会找她麻烦,当初在草原上,就该直接结果了她!
如今这么多人听着看着,她名誉扫地,便是将来扶正了,又哪里能有脸出去会客?!
其中一名小宫女低声道:“你说,皇上到底喜不喜欢这魏国的女帝陛下啊?”
“当然是喜欢的,否则又怎会一直把她留在乾元殿里?”
“但皇上这两夜,都是去徐贤妃宫里过夜的呢。”
“你傻不傻!那群大臣在宫门口跪了那么久,皇上难道不会有压力吗?!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便是意思意思,为了堵住镇国公和他门生的嘴,都得去徐贤妃那儿过夜啊!”
“也对哦。镇国将军如今成了镇国公,镐京城里,就数他家势大,皇上肯定要给徐贤妃面子的。”
两人兀自议论,却不防这些话,全被沈妙言听在耳朵里。
她面朝帐壁,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早知如此,她从一开始,就该听安姐姐的话……
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眼见着到了顾灵均寿辰这日,君天澜果然依言,带着沈妙言出宫去了顾府。
沈妙言这两日在他跟前格外乖巧,从不发脾气,叫他对她放心不少,因此也愿意给她些自由,让她和谢陶去后园子的女眷处玩耍。
两姐妹手牵手来到后园子,园子里有处雕花楼阁,里面不停传出女眷们的欢闹声,大约小姐贵妇们都聚集在里面。
两人没进去,只挑了座假山上的凉亭坐了。
谢陶手里捧着一杯热牛乳茶,好奇问道:“妙妙,你说二公主真的会来吗?咱们那日去找她,她都不怎么搭理咱们……”
沈妙言含笑,“她房中设有铜镜,而她的脸上的疤痕,也并未消掉。你说她每日照镜子,难道不恨谢昭吗?所以,她一定会来。”
谢陶点点头,“你说得好有道理!”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没会儿,瞧见王嘉月引着女眷们出了楼阁,往建在水上的水榭而去。
水榭对面就是戏台子,此时已经有花旦青衣在上面准备,大约待会儿是要唱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