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忙欣喜应下,又边吃边暗戳戳地想着,待会儿该在河灯上写些什么东西。
待到两人用完晚膳,已是暮色四合。
谢陶穿云碧色小袄,搭配雪花缎罗裙,发髻上簪着一柄粉珍珠发簪,娃娃脸白腻红润,笑起来分外讨喜。
而沈妙言则穿着海棠红对襟锦袄,底下配着绣海棠花十二幅罗裙,云鬓雅致,耳垂上戴着的祖母绿宝石耳坠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
两人走在花灯璀璨的长街中,各自提一盏灯笼,宛若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引来无数人驻足观望。
她们很快买了两盏莲花河灯,坐在灯铺前,问老板讨要了毛笔,各自在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谢陶吭哧吭哧写完,望向圆桌对面,却见沈妙言正凝神静思,忽而那双琥珀色琉璃眼中闪过一道灵光,很快提笔在莲花灯上落墨。
她好奇沈妙言写了什么,凑过去一瞧,不禁捂嘴:“若是给皇上看到了,妙妙你又要挨罚了!”
“怕什么?那么多河灯,又是夜里,他眼力哪儿就那么好,就能看见我的灯了?”沈妙言傲娇扬眉,鼓起腮帮子吹干河灯上的墨,“他把我害到这种地步,我杀不了他,莫非还不能小小地报复一下吗?”
说着,抱起河灯,兴高采烈地与谢陶一道往河边走。
长长的河水,波光粼粼,从东阳镇中间穿过。
一座拱桥跨越其上,偶有几艘小小的乌篷船从桥洞下穿过,载着褒衣博带的书生和罗裙簪花的仕女,慢慢悠悠地往不见尽头的前方驶去。
河边,小贩们叫卖着点心花样,小孩儿们身着新衣跑来跑去,清澈的河面上,飘着上百盏莲花灯,朦胧光团倒映在水面,越发衬得这上元佳节热闹不已。
两人走到河边蹲下,谢陶捧着莲花灯,无比虔诚地又呢喃了些沈妙言听不懂的话,才珍而重之地把河灯点燃,轻轻放进水里。
沈妙言望向自己河灯上的图案,唇角轻翘,也将河灯点亮,顺着水流柔柔一推。
两盏莲花灯,慢悠悠地往河流下游而去。
此时下游拱桥上,君天澜与张祁云正临风而立。
两人的目光俱都落在那两个姑娘身上,看着她们打闹着跑远,眼睛里俱是温柔。
君天澜很快收回视线,望了眼沈妙言的莲花灯。
尽管这些莲花灯都是一模一样,可他就是能一眼认出,这一盏是他家小丫头的。
君天澜声色俱厉。
那老大夫一哆嗦,忙不迭就要磕头,被君天澜用脚挡住膝盖:“先救人!”
一番检查包扎过后,老大夫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朝君天澜拱了拱手:“皇上,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养几个月,也就没有大碍了。”
君天澜坐在床榻边,望着昏迷不醒的姑娘,暗红凤眸复杂幽深。
明明知道她出身大魏皇族,这点儿伤,应当不会有事,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担忧。
他望着她缠裹着重重纱布的伤口,这伤,应当会很疼吧?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拭过那几处伤口,带着极致的温柔。
正凝神时,外间传来张祁云的声音:“皇上!”
君天澜给沈妙言盖好被褥,起身走到外面。
张祁云立即拱手:“夜凛他们留了几个活口,审问之时,包括几个侏儒在内,所有刺客皆都不约而同地咬舌自尽。想来,应当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死士。”
君天澜在大椅上坐了,缓缓转动着指间的墨玉扳指,凤眸微微眯起,“还需要审问吗?”
“皇上的意思是……”
“春闺放榜之后,朕与他算总账。”
“是!”
沈妙言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了。
君天澜正靠坐在榻边,一手扶额,闭眼假寐。
听见榻上的细微动静,他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瞳眸。
“醒了?”他垂眸,给她掖了掖被子,“外间的药已经煎好,我去端来给你喝。”
沈妙言望着他离开,眼神极为平静。
他很快端来一碗药,扶着沈妙言坐起来,拿汤匙舀起一勺,吹凉了送到她的唇畔,“大夫说,那几刀并未伤及根本,因此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妙言面容平和,浓褐色的药汤触及到舌尖,格外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