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独自站在园子里的池塘边吹风,昏暗的光影中,衬得她那双眼阴暗清冷,满是怨愤。
正独自站着,王嘉月寻了来,“我道你在西房,原来却在这处。”
谢昭立即换上一副笑面,“嫂子怎么来了?”
王嘉月走到她跟前,“昭儿,你别怨皇姑母说话重,弟媳小产一事,你的确负有责任。你虽是妾,可咱们都知道,弟弟他是真心待你的。只要你肯好好与弟媳一同过日子,相府里,又怎会多出这些事?”
顾老夫人早逝,她作为长嫂,可谓是苦口婆心,想让顾钦原府中安宁和谐。
然而谢昭却并不肯接纳她的好意。
她冷笑了声,“嫂子这话真是无理。妹妹小产一事,乃是因为她推我下水,所以相爷才罚她跪。谁知妹妹纸做的人似的,没跪一会儿就自个儿晕厥小产,与我何干?更何况,就算不曾小产,妹妹身子这般娇弱,那孩子如此不结实,怕将来也是生不下来的。”
王嘉月被她气得变了脸色,“昭儿!”
谢昭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嘲讽道:“嫂子,你是正房夫人,何苦过来劝我这样不成器的小妾?”
王嘉月语噎,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
谢昭盯着她的背影,恶从胆边生,忽然抬脚踩住她的裙摆。
池塘边生了青苔与薄冰,原本就滑,她这么一踩,王嘉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滚落进了池塘里!
谢昭望着她在塘面上沉浮,美丽的容颜透着几分讥诮:“嫂子,你不是我,所以永远不懂我的难处。我也想往上爬,我也想做那人上人。既然正常手段不能满足我的愿望,那我只能出卖我的良知了。”
王嘉月在水中沉浮挣扎,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谢昭嘴角薄凉地勾了勾,继而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很快有宫人赶了来,连顾娴等人都被惊动,纷纷往这边涌来。
顾灵均把浑身湿透的王嘉月打横抱起,一边急匆匆往内殿走,一边问道:“好好的,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怎的又落了水?”
王嘉月握住他的衣袖,余光望向谢昭,却见她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
她不懂这个小弟媳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待在顾钦原身边。
然而不知怎的,她却对她生出一种同情来。
她那蠢蛋儿子不中用,活生生把好好的一家子折腾成现在这副局面,害得她至今都没能见到她的大孙女儿。
如今见到这小孙女儿,竟也觉格外亲切。
她在软榻上坐了,朝君佑姬招招手,“孩子,你过来。”
君佑姬望向姬如雪,姬如雪点点头。
她这才抱着布偶兔子,走到顾娴跟前,学着宫娥们的模样,福身行了一礼:“给皇祖母请安。”
顾娴见她行礼姿势标准,说话落落大方,心中顿时一阵舒坦。
她搂了君佑姬在怀里,余光扫向姬如雪:“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哀家瞧着,却是没有道理的。一样在那古古怪怪的地方长大,怎的哀家的孙女儿就知书达理,讨人喜欢?”
姬如雪被她嫌弃,眼圈泛红,只低头不语。
及至快要开席时,顾钦原携着谢昭,匆匆来迟。
两人一同对顾娴行大礼:“给皇姑母请安!”
顾娴抱着君佑姬,望着两人又是好一阵嫌弃。
她从来就不喜欢谢昭,如今这女人偏偏还做了她的侄儿媳妇!
她没让两人起来,冷眼道:“谢家那小姑娘呢?”
顾钦原至今未曾去初心院,并不知道谢陶早就走了,更不知道那封和离书的事儿。
因此,他垂首道:“陶陶身子不舒服,侄儿深恐车马颠簸了她,因此未曾带她一道入宫。”
“车马颠簸?”顾娴冷笑,“哀家的侄儿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怕是早已忘却当年那小姑娘待你的好。”
她顿了顿,缓了语气:“钦原,糟糠之妻,不可弃。”
顾钦原垂着头,拱手道:“皇姑母说得有理,侄儿定当谨记。”
顾娴抬手,示意他去外殿。
顾钦原扶着谢昭起来,叮嘱道:“好生伺候皇姑母,待夜宴散了,我再来接你。”
谢昭眉眼温柔,乖乖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