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绝了君舒影,只是被罚跪,实在是再轻不过的惩罚。
天光黯淡,乌云压境,狂风骤起。
小姑娘独自跪在乾元宫外空旷的汉白玉广场上,裙带与广袖被秋风吹得飞扬,她看起来孤苦伶仃,纤弱非常。
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天空便落了瓢泼大雨。
她跪在雨幕里,仰头望向乌沉沉的天空,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顺着睫毛滑落到她的脸颊和下颌,最终灌进她的衣领里。
琥珀色瞳眸倒映出天空上的重重雨幕,她在雨中呢喃出声:“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四哥也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这世上,是不是再也没有妙妙的立足之地?”
滂沱大雨浇在她的全身,不过须臾,她浑身就都湿透,跪在那儿,望着天空发呆。
福公公端着拂尘站在高高的乾元宫屋檐下,望着那雨幕中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都道生在皇家是天大的福气,可入了皇家才知道,这福气哪儿是那么容易享的!
这暴雨也不知落了多久。
小姑娘心力交瘁,由跪着的姿势变为跌坐在地,满头青丝湿漉漉贴在后背上,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眼睛,静静注视前方虚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闭上双眼,朝后倾倒,彻底晕厥过去。
宽大结实的黑绸伞撑在她的头顶,面庞冷峻精致的男人俯身将她背起来,一手环在她腿窝处,一手撑着伞,缓缓朝宫外方向走去。
……
沈妙言闭着眼睛,恍惚中,听见耳边响起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响。
她在朦胧睡梦中,觉着这声音很吵,下意识地拱进被子,谁知刚钻进去,就被人拎了出来。
她睁开眼缝,面前男人的容颜陌生又熟悉。
{}无弹窗说罢,以额贴地,悲痛地怮哭出声。
君舒影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不可置信地转向她,“妙妙,你这是何意?!”
他好不容易说服父皇答应,为他和她赐婚,她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
沈妙言只是伏地痛哭,哭声听起来悲伤彻骨,好似失去一切的稚童。
只是那双盯着地板的琥珀色瞳眸,却分明清明得很。
君烈捻着双指间夹着的黑玉棋子,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发顶,嗤笑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乐阳,你就如此厌恶舒儿?”
他的儿子,是世上最好的男儿,匹配这个小姑娘,理应绰绰有余,哪里由得她挑三拣四?
沈妙言只是哭,哽咽着把话说明白,“臣女原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一朝入了大长公主的法眼,被她抬举,才有如今的地位。然而臣女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配不上宣王殿下的。求皇上为宣王殿下另择佳偶!”
君舒影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亲手将她扶起,用素帕为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珠,“妙妙,你说的那些,我一点都不介意。”
沈妙言垂着眼帘,恨极了眼前这男人的自作主张,哑声道:“臣女福薄,不堪伺候宣王殿下。此生只愿长伴青灯古佛,为大长公主守孝!”
她越说越离谱,君烈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杀气毕现。
君舒影赶在他发怒前,冷声道:“胡闹!你一个小姑娘,说什么长伴青灯古佛这种话?!罢了,反正父皇没有正式下旨,你若不愿意嫁,我不娶就是!可千万别再说胡话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君烈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沈妙言强装出来的哭相,心中冷意弥漫,自己儿子这小心翼翼护犊子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可见是真把这丫头片子放在了心上。
他将掌心的棋子丢进棋篓,勉强压下戾气,“舒儿,这女人看不上你,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君舒影握住沈妙言的手腕,垂眸道:“那儿臣带妙妙告退。”
君烈冷眼扫过来,“她得留下,朕很想与她讨教讨教,朕的儿子,到底是哪里叫她看不上眼。”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