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
马车中传出的声音宛如碎玉敲冰。
沈妙言怔了怔,马车帘子很快被打开,那人朝她伸出一只白玉般修长的手:“还不上来?”
她望着那只手,蹙眉,继而后退半步。
君舒影不悦地盯着她:“我求了父皇好久,他才同意将你,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小姑娘穿着囚服,发髻松散,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心疼,然而话中却不曾饶过她:“那人已经倒台了,小妙妙,你跟着他,最后苦的只会是你。”
沈妙言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她一宿未眠,容色却不曾因此减去分毫,反而更似那风雨中的青莲,一身傲骨,眼中是旁人没有的倔强。
再加上那身宽大的囚服,她站在风中,小小的花骨朵般,越发衬得娇小玲珑、我见犹怜。
她屏息凝神,朝这人认真屈膝行了一礼:“妙言多谢宣王殿下相救,只是妙言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殿下了。”
说罢,转身离去。
驾车的小厮为自家主子不平:“沈姑娘这是什么态度啊,镐京城里多少贵女求着爷怜惜一二,爷连看都不看一眼,她倒好……”
君舒影凝望沈妙言的背影,薄唇轻抿:“若她真跟本王走了,她就不是沈妙言了。”
那小厮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轻声道:“爷,那咱们还回府吗?”
君舒影放下轿帘。
马车徐徐朝宣王府而去,君舒影慵懒地靠在车壁上,绝艳的面庞笼着淡淡的寂寞,像是黎明时天阶的重重青云,天光水色,欲落未落。
沈妙言来到太子府前,但见府门紧闭,两道黄色封纸贴在其上,甚至还有禁卫军把守在大门前。
她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琥珀色瞳眸中都是讽刺。
真像啊,真像啊……
那年沈国公府被封,也是如此情景。
{}无弹窗直到黎明,君烈才醒过来。
冯太医亲自喂他喝了药,他缓了缓,抬起眼帘,望向君天澜。
便是隔了重重帷幕,内殿的人也能察觉到那眼神难掩凌厉与憎恶。
喝完药,他一把将冯太医手中的玉碗推落在地,清脆的玉碎声叫帐外诸位皇子纷纷垂首静立,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他扯着嗓子,哑声道:“给朕查!朕如今还没死,就敢惦记皇位到这个地步!若朕当真死了,岂不是尸骨未寒,他就要迫不及待地穿上那身龙袍、戴上那顶帝冕?!”
所有皇子都撩起袍摆跪下,拱手道:“父皇息怒!”
君烈喘了喘,继而低低笑起来:“萧战!给朕搜!”
萧战领着几名侍卫进来,领命后,立即请各位皇子到偏殿,一一搜查,最后毫无意外的,从君天澜手背上搜到了鬼冥之毒的残留物。
诸位皇子被带回寝殿后,君烈得知这一消息,直接端起床头的黄金玉如意砸向君天澜:“逆子!”
君天澜面无表情,那玉如意磕到他额头上,一道血流顺着眉骨、鼻翼、面颊,蜿蜒而下。
君烈冷声:“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臣,无话可说。”君天澜跪在众皇子之首,垂着眉眼,脊背笔直。
那双凤眸深沉可怖,他清晰地记得,进宫之后,就没与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
唯一的接触,是晌午时,君烈拍了拍他的手背。
是那个时候被下手的吧?
他始终防备着这座皇宫,始终防备着那些魑魅魍魉。
却没有料到,下手之人,是他的爹爹。
当时……
他甚至存了一丝侥幸,觉得或许,他爹爹看开了,觉得他的确有才华驾驭这座王国,才开始待他以青眼。
却怎知……
毒杀天子是死罪,虽然如今证据证人等都不够健全,可仅凭手背上那点残留的鬼冥之毒,倒也足以将君天澜收监宗人府,待他日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