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间率领皇后与百官进了大雄宝殿,沈妙言和其他人只得等在外面。
里面传出诵经的声音,沈妙言好奇地踮脚看去,楚云间与沈月如站在最前方,正恭敬地朝金身佛像行大礼。
那些百官也跟着行礼,整座大殿除了诵经声,便再无其他声音。
她收回视线,盯着不远处的花团锦簇,又有些怅然。
若是祈个福就能保佑全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还要官僚做什么。
她盯着那些金碧辉煌的寺庙建筑,轻轻叹了口气,承恩寺僧人之中,有真正一心向佛、怜惜众生辛劳的,也有借着寺庙势力剥削为难周边百姓的。
史书记载,历史上有很多寺庙被官员利用,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承恩寺内干不干净,又有谁能保证呢?
若她是皇帝,她一定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为了洪灾而来祈福,她会征求百官意见,好好地安置灾民。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大雄宝殿内的祈福仪式已经结束。
方丈早已安排好午膳与厢房,百官们用过斋饭,有的在寺庙中闲逛起来,有的去房中睡午觉,倒是难得的和睦。
君天澜陪着沈妙言在房中小憩,绿纱窗外栽着几丛翠竹,偶有鸟鸣声传来,更显午后寺院的寂静。
禅房内布置得素朴干净,青纱罗帐低垂,君天澜单手托着脑袋,静静凝视着在床榻里侧熟睡的少女,她抱着被子,两痕睫毛在白嫩的小脸上投下阴影,小嘴微张,格外可爱。
他伸出手,轻轻拂拭掉她唇角的水渍,屋中正安静时,窗外却传来乌鸦的怪叫。
他蹙眉,随手扯掉腰带上的一粒金扣子掷出窗,那乌鸦吓得连忙飞走了。
熟睡的少女无所察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山寺后院。
身着龙袍的年轻皇帝独自一人,背着手跨出后山门,朝远处那一片高大的杉木林走去。
午后的山林格外寂静,他行走在林中,阳光跳跃着洒落在他的冠冕与龙袍上,他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金光,格外耀眼。
他走了一会儿,却见前方的石头上,坐了个僧人。
僧人披着半旧的袈裟,正双手合十,笑吟吟地望着他。
楚云间也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在看到僧人眉骨间的一道伤疤后,脑海中闪过印象,连忙笑着上前行礼:“觉远大师!十多年未见,您还是一如往昔!”
觉远站起身,仍旧笑眯眯的:“皇上竟还记得贫僧。”
楚云间同他并肩往前走去:“七岁时,您随承恩寺方丈一道入宫,彼时朕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是您告诉朕,朕将来,会继承皇位,会坐拥楚国江山。”
觉远目光清澈,直视前方,“是啊,一晃十多年过去,您果然成为皇帝了。”
楚云间顿住步子,转向他,认认真真地作了个揖:“大师,如今四国烽烟将起,朕愿意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不知楚国有没有吞并天下的国运,朕有没有成为千古一帝的命运?”
觉远静静注视着他,那双充满睿智的双眸看起来充满了慈悲。
半晌后,他轻轻拍了拍楚云间的肩膀:“命运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您手上沾染了不该沾染的血腥与人命,宿命的星盘,已经开始改变。”
林风寂静,楚云间呆呆望着他,“您的意思是?”
觉远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温润的菩提手串递给他,笑得意味深长:“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将这手串牢牢攥在掌心,会有奇迹发生。”
说罢,退后两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楚云间追了他两步,急促地问道:“大师,莫非,朕连这楚国的皇位,都坐不稳了吗?”
觉远回过头,笑容深沉:“贫僧刚刚已经说过,命运的星宿轮盘已经发生改变,楚国颠覆,并非皇上的过错。更何况,皇上为楚国、为天下留了一颗火种,她会燃烧起来,直到给这世间,带来真正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