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朝她张开双臂:“下来。”
沈妙言哭着,有点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小身子慢吞吞地往下扭,小心翼翼从树上跳了下来。
因为寒冷,她的小脸儿冻得通红。两个发团子扎得歪歪扭扭,看起来无比可怜。
君天澜将她接到怀里,抱着往小院子外走去。
拂衣和添香紧紧跟上,没人去管跪在地上的绣禾。
一阵夜风吹来,绣禾只觉铺天盖地的冷。
君天澜将沈妙言抱回衡芜院,沈妙言却只是搂着他的脖子哭,委屈的不得了。
君天澜示意拂衣和添香带她先去洗澡,可她使劲儿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只一个劲儿地哭。
拂衣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最后还是添香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开。
两人给她洗了个干净,又换了身素净衣裳,这才把她送进卧房。
沈妙言进来的时候,双眼依旧红红的,见君天澜背对着她在窗下临字,便擦了擦眼泪,走过去,依旧站到小板凳上帮他研磨。
君天澜微微侧过头,她拿着墨条,小手白白嫩嫩,不像是洗衣裳泡久了的样子。
更何况……厨房里的人可都交代了,这小丫头,上午还在府里溜达,怎么就被人锁了一天?
博取同情这一手,小丫头倒是玩得顺溜。
薄唇抿起一丝轻笑,他继续写字:“委屈了?”
沈妙言耷拉着脑袋,悄悄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委屈……就是害怕。”
“你知道,那个丫鬟,会是什么下场吗?”他问。
沈妙言摇了摇头。
“随便动我的人,杖毙。”他蘸了蘸墨水,修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
沈妙言小心脏一顿,研磨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盯着他,他却根本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一股无名的恐惧,从心底深处升了起来。
世人都说,国师君天澜是祸国殃民、草菅人命的佞臣。
他,真的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杖毙绣禾吗?
{}无弹窗沈妙言坐在一个偏僻院子的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只大木盆,盆中是堆积如山的各色绫罗绸缎。
她双手托腮,漂亮的大眼睛里忽闪着光芒。
这个绣禾,故意找来这么多衣裳让她洗,不过是为了磋磨她。
府里一等和二等丫鬟的衣裳,明明就有浣衣房来洗,何曾需要自己动手了?
而周围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显然是不想有人帮她。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绣禾那个女人了!
沈妙言抬头望了一眼蓝天,今天的春光还很明媚,坐在太阳底下,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大门前,想要推门出去,门却从外面锁了起来。
她冷笑一声,目光落到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上,抬头打量了下高度,便挽了袖子,灵巧地攀爬到树上,再从树枝爬到围墙上。
这座围墙低矮得很,她直接跳了下去。
沈妙言会的东西不多,爬树翻墙却是很有一手。在国公府的时候,她常常带领一群小丫鬟翻墙走院,让她爹爹和娘亲好不头痛。
她在后院里溜达了一个上午,又顺手从厨房里拿了些吃食。这里的人都很忙的样子,根本无人管她。
下午,沈妙言折回那座偏僻的院子,在树下吃完点心,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暮。
她揉了揉眼睛,刚坐起来,便听见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瞟了眼木盆,木盆里面依旧是堆积如山的衣裳。
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坏意,她径直窜上了树。
进来的是绣禾,她着急忙慌的,也不管木盆里的衣裳了,只大声呼喊:“沈妙言,你在哪儿?给我出来!”
沈妙言坐在树枝上,透过树叶间隙,静静望着她。
她猜测,大约是君天澜回来了,想要找她却找不见人。
“这小贱人!”绣禾气得不轻,在把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却依旧不见沈妙言的人影。
她恨得咬牙,又匆匆跑了出去。
沈妙言从树上爬下来,将木盆里的衣裳踩了几脚,又全都捞起来,一一挂到晾衣杆上。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外面响起远远近近的声音,君天澜似乎发动了府里不少人,到处在找她。
她重又回到树上坐好,院子外全是游动的灯火,那些丫鬟婆子们一声声喊着“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