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收了刀,暗红色瞳眸中掠过不耐与戾气。
果然,他不该让妙妙去找君舒影谈判的……
正懊恼时,夜凉骑着马匆匆奔过来,“主子!”
君天澜望过去,夜凉满头大汗地滚下马,“不好了,宣王带着兵马,偷袭锦州城!”
夜凉是夜字辈暗卫中做事最沉稳的一个,他慌成这样,可见情况不妙。
君天澜大步转回帐内,“张祁云,你们怎敢欺我?!”
张祁云眉眼带笑,“这是怎么了?”
君天澜的苍龙刀直接架到他脖颈上,周身气息冰冷如数九寒冬的霜雪,“他遣你前来拖延本王的时间,这就是他君舒影的会盟之道?!”
张祁云慢条斯理地推开苍龙刀,“兵不厌诈。”
话音落地,无数弓箭手涌了进来,俱都是君舒影的人。
张祁云面上笑容越发灿烂,“殿下若现在回锦州救援,兴许还能保住锦州。”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良久,转身大步离去。
顾钦原瞥了眼张祁云,紧跟着他离开。
张祁云盯着他们的背影,摇扇笑了笑,起身道:“走小路去锦州。”
……
君天澜带兵回到锦州,只见城门紧锁,城楼上的旗帜早已更换成了君舒影的旗帜。
锦州,失守。
握着缰绳的手狠狠收紧,暗红色的凤眸宛如淬了鲜血,满满都是愤怒。
不过须臾,城楼上出现了无数士兵,每个人手中都推着一名将士的家眷。
有老人,也有妇孺,俱都被麻绳绑缚,哭声连成一片,几乎响彻一方天地。
君天澜身后的将领们纷纷动容,有的按捺不住,已经开始轻呼自己妻子孩儿的名字。
比他们早一步回到锦州的张祁云出现在城楼最高处,身后的暗卫蜘蛛推着沈妙言出来。
沈妙言摇头。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沈妙言又摇摇头,慢吞吞走回厢房。
掩上门后,她坐到床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君舒影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可她偏偏还在消耗对方的人情。
今后,她该用什么来偿还呢?
入夜之后,有侍女来请沈妙言,说是他们军师请她于初心亭品茗。
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沈妙言料想这人应当不敢对她如何,于是稍稍沐浴梳洗,前往初心亭。
今夜天气极好,夜空上遍布星辰,银河横跨夜幕,看上去一派浩渺。
她穿过花园,远远看见花团锦簇,那座八角亭就建在锦绣花丛中。
走近了,只见张祁云身着天青色麻纱袍子,一副乡野村夫打扮,正跪坐在蒲团上煮茶。
她在他对面落座,茶水正好煮沸。
张祁云满面从容不迫,挽袖斟茶。
茶香四溢。
“极品松山云雾,郡主尝尝。”张祁云含笑递来一盏茶。
沈妙言接过,茶香自是无可挑剔,观茶汤色泽,亦是十分纯正。
张祁云眉宇之间都是恬淡悠然,“久闻乐阳郡主最擅长煮松山云雾,不知在下这杯茶,是否能入郡主的眼?”
沈妙言以袖掩唇,矜持地尝了小口,认真道:“张公子煮的茶滋味极好,并不下于我。况且,我也仅仅只会煮松山云雾,张公子这般问我,乃是抬举我。”
张祁云抚掌而笑,又道:“郡主可知,这八角亭的名字?”
“刚刚走进来时看了一眼,名为初心亭,可是有什么深意在里面?”沈妙言淡淡问道。
“自是有深意的。”
“愿闻其详。”
张祁云给自己斟了杯茶,嗅了嗅茶香,声音缥缈:“人之一生,比起自然,实在短暂。当我们过完这一生时,临死前或许会想,这百年,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过什么?”
“有人为金钱而活,有人为权势而活,有人为责任而活……各种各样的杂事纠缠着人,使得他们在欲望的轮回中,逐渐忘记最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