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相对于关内通过潼关派来的征召求援的信使,王重荣更在意的是已经自河东镇夺取汾、石、泌各州的十数县之地。为了巩固河中军在当地的控制和权威,他不惜大开杀戒以为肃清地方旧属,再加上之前在张难堡屠戮衣冠门第的作为,也进一步变相做实了他在士人之中的“贼帅”和“酷毒”之名。
为此还一度在河中军内引发了变乱。以晋州长史王世峰为首的官属,居然在酒宴上想要刺杀于他,最后反而是被牙将常行儒将其亲手斩杀于当场。但是由此引发的骚乱和清算,却是让河中军内部更加无暇他顾。因此,他也只是派出了堂侄王灌带领的三千新卒,象征性的进入同州协守。
然后王灌带领的这只人马,与其他几支来自关东而借道函谷道的援军一起,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的进入关中之后就音讯全无了。而整军治兵了一整个冬天的的王重荣,在冰雪刚刚消融之际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而这一次与他暗中结盟以图共进退的,除了来自怀州诸葛爽的河阳军,还有新任节帅而急于建立军功和权威的王瑢及其麾下成德军;再加上在代北攻城略地自行其是的李可举,四路大军齐攻河东的局面,那些沙陀人又能抵挡的住多久呢?
只是如今在王重荣看来,介休城头上原本带有沙陀特色的粗犷牛角旗和髦尾幡,已经被被换成了更具中土特色的,而在相应的将旗上也变成了一个斗大的李字,就像是在凭空抖擞风中而嘲笑着他们这些外来人马。
虽然作为王重荣眼下的对手,依旧还是来自代北群山之间和塞外草原的沙陀势力,但是在一个冬天的额蛰伏之后重新相见,却发现对方从上到下似乎全都改头换姓成了汉家人了。比如曾经的朱邪翼圣,居然堂而皇之的改名为李克用,而本朝宗室的嗣曹王一脉自居起来了。
而他麾下的番胡众将亦是有样学样的改名换姓,这些连祖宗都不知道是谁人的塞外番重,仿若是在一夜之间成了正儿八经的汉家人了。比如,一个叫臬捩鸡的栗特胡将居然改名叫石绍雍;又而将其假子之一的邈佶烈改名叫做了李嗣源,安敬思改名叫做了李存孝。。个个都成了我大唐宗室的枝干了。
更加离谱的是,他们这些沐猴而冠假名冒姓的勾当,还得到了当地的祁县、晋阳这两支,五姓七望之首太原王氏主干,为首的地方世家大族的公开认可和背书;甚至堂而皇之的以新组建的北都留司的名义,给他们叙谱溯源到了本朝那些开国时归化的某些藩姓功臣身上了。
眼见的塞外野胡居然和北都氏族勾结起来,难道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加荒谬的事情么?当然了仔细论证去来,其实王重荣兄弟的家门出身也不算高。从他曾祖辈开始就是在解池周边讨生活的河东逃户,然后从祖辈、父辈开始以好狠斗勇而成为了这些盐丁和役夫的领头人之一。
然后随着大唐朝廷与藩镇之间的征战不断,他们这些盐丁也随之应募从军而有了功名;乃至以此聚附了身家和部曲。而他父亲更是官至河中骑将、检校盐州刺史,开始成为河中地方的世代军户和小将门之一;而到了王重荣这一代干脆就抓住时机,聚众哗乱赶跑和推翻了朝廷拍的节帅,堂而皇之的将自己公推上了留后位置。
刨去早年他曾经想要与王氏联宗,却被拒之门外的那点旧事恩怨不说。但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堂堂正正的土生唐人,打骨子里是看不上朱邪翼圣那个假冒宗室,却满身腥膻的边傍番酋出身。因此,他这一次也打出了正本清源,剪灭窃据北都番虏的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