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迎仙门、丹凤门等直面官军的一线,再失去守将而群龙无首的人心慌乱中,被有所察觉和准备的官军一一攻破之后。被高大宫墙所遮护起来的北内大明宫,就成为了新一轮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所在。
仿若是长久积压下来的愤怨和暴戾,还有打进长安城后始终未能抄掠、虏获足够战利品的不满,在这里一下子被彻底宣泄出来的缘故。一时间,到处是尸横遍野而血流成河的修罗场镜像,将从北内之外从龙首山上顺势流经下来的几条御沟与明渠,都沾染成了浓稠的鲜红颜色。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不分老幼的被从各个藏匿角落里捉出来再一刀枭首,或是一气剁成碎块;或是成群驱赶到到高台楼阁上,再逐一用刀枪戳刺伤手脚后驱赶着跳下来下来摔死、摔伤;或是在刻意放纵的追逐逃亡中,一刀一刀割刺的遍体鳞伤,再推进沟渠里溺死。。。
而对于那些被俘获的贼军头目,则处死的花样也要更加惨烈和残酷得多,有的人被手脚钉在地上,然后用骑兵往复奔驰而过,直到整个人碎烂不可辨识;或又是挷在高处而剖心挖腹的垂挂下来;或又是从上到下活活穿在木桩上,用烧沸的滚水从漏斗浇进喉咙自内烫死。。。。
然而相对于这些已经死去,或是正在死去当中的人们,身为女性的痛苦和折磨无疑要更加持久得多了。到处都可以看见衣不蔽体的女子,被一遍遍的拖进角落又步履蹒跚的逃出来,或又是被丢进光天化日的人群之中,直到她们像是尸体一样的奄奄一息或是不再动掸,也依旧有人不放过。
然而,对于这一幕,无论是郑畋为首的西北行台还是归义军为核心的招讨行营上下,都仿若是在这一刻失声和视而不见了一般。毕竟,对于大多数上层人物而言,能够让城内聚集的士兵了轮番得到足够的宣泄和满足,才是现下迎战太平贼前最要紧的准备工作。
而就连西军行帐之中,最富有同情心和怜悯之意的将校,也得到了父兄辈耳提面省式的警告;能够留在北内中的那些附从百姓,无疑都是从贼最为坚定的顽固分子;就像是当年庞勋之乱平定之后,依旧在徐州等地持续作乱多年的银刀党一般,只有斩草除根才会永绝后患。
然而,能够用这些将死从贼部众的最后时刻,用来为官军上下制造更多的乐子和抚平犒赏、供给不足的怨气,无疑是他们毕生从贼作恶和扰乱天下的某种赎罪与报偿,对于下了阴间之后也未尝是一种变相的福报呢?因此,就连郑相公都不会多说什么的。
而头也不抬而目不斜视行走过殿宇之间的黄石,耳朵旁边仿若还回想着之前,那些被官军俘获或是被他指认出来的黄氏宗亲们的叫喊声:
“黄石兄弟,我们说好了啊。。”
“黄石兄弟,你可要为我见证啊。。”
“黄石兄弟,你要去哪里。。。”
“黄石兄弟,你快与我分说一二啊。。”
“黄石兄弟,之前说的怎么救不作数了啊?”
“黄石兄弟,你莫要弃我而去啊。。”
“天杀的狗贼,我们都被骗了啊!”
然而想到这里,黄石却是浑然不觉的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毕竟,作为反正朝廷的降将代表人物,只要有他一个就足以了;这些余孽能够利用一时就够了,又怎么会有机会留下来,好给自己制造更多的竞争对手呢?更何况他若是不表现的坚决果断一些,又怎么在官军中继续获取信任和派上用场呢?
他如此思量着,一转眼就已然到了高耸入云的明堂之前,然后,又枯站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得到了觐见的通传。
“听说你这‘宫保’的字号,乃是那黄逆所取?取义守宫保殿之意?”
团座在文案后的郑畋,却是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让堂老见笑了,那不过是无奈屈从贼势时的虚与委蛇之举。。当不得数,当不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