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响彻漫山遍野的尖锐哨子声,就压过了这些天德军将士的惊呼乱叫和咆哮怒吼的喧嚣;道路一侧的东面山野中俨然动了起来,就像是潜伏与底下的无形巨兽抖动了几下身子,黝暗森森的林木中突然杀出许多高举着青旗的身影来。
“所谓的埋伏,却也不过如此。。。”
然而,见到这一幕的顾彦朗,却是心中略微大定起来;此地形势相对敞阔而并不是最适合的埋伏地点,因此贼军只能掩藏在距离更远的山林中,更何况谷地之中还有条分叉的河道流经呢!
“不要慌,原地整队。。贼军尚在河对岸,涉水之时就是迎击之刻。。射声队准备上前阻击。。”
然而这些贼军却是齐齐在二十多步外的河对岸停下脚步,就此贴着岸边排成数列不规整的横队,手持管状器物成排冒出烟气和点点火花来。一时间从路边各处天德军阵列中,迎上前去想要搭弓放射的射声队卒,就这么毫无遮掩的迸血惨叫着参差不齐栽倒一片。
而剩下的射声卒也失去了对阵的勇气,而仓促放开手中的尚未拉满拉足的弓弦,任由乱七八糟的箭矢漫天飞舞之后,尽数跌落在黝暗的河水当中溅点水花,却是头也不回的逃回到了本来的阵列之中。
然后火星和烟尘再起,更多呲呲破空的弹丸紧追其后,像是烈风一般拍击在了牌手组成的盾墙上;顿时又在碎屑飞溅迸裂之间,唉呼惨叫着相继倒下来了好些的牌手,而在仓促组成的盾墙之上制造出多处血流汨汨的缺口来。
“这就是贼军的火器么。。居然可以隔河透击。。还不快掩射反击!”
居于后阵之中的顾彦晖却是难掩惊色道。然而这时候,就轮到天德军方面骑虎难下了;随着后阵吹动起来的号角声,从这些天德军阵列之中分出数队人马来,在后方凌乱抛空放射开来的箭矢掩护下,毫不犹豫纷纷趟入冰冷刺骨的河中,又哗啦作响的涉水向着对岸扑杀而去。
然而,他们在齐腰深河水中奔走的速度,又怎么及得上弹丸飞驰呢?下一刻,他们就见到了对岸已然出现零星伤亡的贼军阵列,突然就侧身向后转走了好几步;却又有立刻另外单独一排手持看起来更加粗重大肚管子的贼军,取代了原来的位置。
只见一阵密集而绵长的烟火放射之后,水花迸溅的河面上就只剩下寥寥无几还在扑腾的身影了,却是那些少数已然被吓破胆的幸存者,就此滑倒在河水当中而一时站不起来了。而对岸鼓噪助阵的天德军卒,也一下子短暂失声了。
对面的山林中再度轰然响起的雷鸣声,随即变成凌空的呼啸声。霎那间相继在聚集起来的天德军士卒阵列当中,炸裂迸溅起一片片砂石土块和血水飞扬的断裂肢体。转眼之间就有好几处天德军的阵列就此不明所以而惊慌失措的崩乱开来。
而下一刻居于后阵的顾彦朗,终于看清楚了威胁来处,那是突然出现了许多细细的弧形烟迹,在天德军布下的列中相继崩开的碎肉和血雾当中,不停的制造出一处处血肉狼藉的缺口来。下一刻,顾彦晖就听见左右一阵惊呼和叫喊起来:
“小心。。”
“将主。。”
“戒备后方。。。”
因为,在他们所布阵的后方,道路的西面低矮山丘之上,赫然也涌现出了来挥举如林的旗帜,和漫山遍野奔杀而来的贼军。然后,顾彦朗瞠目欲裂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顾彦晖,就这么在身边轰然炸起的一道土浪当中,被连人带马的掀翻在地。与之一起倒地的还有绣着“顾”字的将旗。
而就在将旗催倒的下一刻,分散在道路两侧的天德军,也绷断了最后一根弦而哗然大叫着崩散开来了。却是无论聚集在顾彦朗及其身边的将官和部分亲兵,怎么叫喊和挥刀乱砍乱劈的阻拦抖没有办法停下来,这些仿若是流水一般越过他们,没命向着后方奔逃而去的溃阵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