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地处边陲消息严重滞后和延迟的干系,对方似乎直接把太平军派来的马队,当做了唐朝境内某一家藩镇势力的私家代表。而在某种直接利害关系的牵扯之下,也是大都知无不言的回答了许多旁敲侧击的疑问。
甚至当地的理人官段宝隆还提出了,能否就此常驻当地以为长久联络往来的要求,哪怕他父亲段酋迁是死在安南之地的唐人手中;但是依旧对唐地的诗书礼乐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和推崇之意,甚至希望能够与荆湖等地士子获得交流的渠道。
这就是习惯了处于当代文明上游的唐式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洗礼之后,也就很难在回到原来莽荒与蒙昧当中去过苦日子的基本道理。也是后世那些欧美国家在殖民浪潮衰退之后,依旧热衷于在落后国家和地区不遗余力输出价值观的基本动力所在,因为可以培养出相应的利益市场和潜在中上层带路党。
而作为大厘城当地首望势力的段氏,虽然比不上杨氏、郑氏等世代当任清平官顶级高门,但也是地方上屈指一数的显望,自先祖段俭魏历任南诏的大军将和都督,可谓是枝繁叶茂的累世宦家。因此在对方盛情邀请之下,前往的商队数百人不得不在当地滞留了更多的时间,才得以送回第一批消息来。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一边在当地委托段氏等门第,大肆采买各种轻贵稀罕的特色土产货物;同时以调查可以后续经营的风土物产为由,顺势收集洱海流域的地方各种山川地理水文、各种资源产出的资料。
由此也发现了当地某种掩盖不住的趋势,在权臣郑氏为首的大姓逐渐凌逼王权将其架空之下,段氏为代表这些地方豪姓大族也难免感受到了危机和压力,而开始囤积粮食和聚集丁壮,并且积极寻求对外交流谋利和获得外援的可能性。当然在了解到这里,周淮安却是想起关于段氏的另一段公案。
大概在继郑氏灭亡南诏王室三十年后的天应二年,权臣杨干贞杀大长和皇帝郑隆亶,灭大长和,拥清平官赵善政为傀儡君主。次年杨干贞废赵善政称帝,改国号大义宁,年号兴圣。但杨干贞也只当了一年皇帝就被弟弟杨诏废黜,大明七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起兵反叛,杨诏自杀,大义宁灭亡。
然后就开启了天龙寺出家和六脉神剑的传说。。。啊不,是大理段氏与权臣高氏家族相爱相杀的两百年间光景,直到被元朝征服者所亡国,然后又作为元朝忠诚的云南总管家族,继续抵抗明朝大军直到家族覆灭为止。所谓汉化程度很高而事大主义道极致的典范。
而在此期间云南地方政权,可以说是始终在几个权臣大姓之间打转,而从来不再像蛮荒出身的南诏那样成为边境的疥藓之患。也许,周淮安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比如通过某种运作把段氏提前推上历史舞台,而在数年后郑氏发起的南诏内乱当中变相的分一杯羹呢?
如果能够有所成果的,不但经济和政治上的双重收益,还能够扶持出一个倾向性的代理人政权来;就算是失败了也不过是南诏变的更乱,而付出的也只是几支商队和些许物资的输送渠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