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也很简单,实在时屡用只等人在这城中闹得天怒人怨而积仇日深,一有机会就盈反鼎沸的全部爆发和宣泄出来了;另一方面,则是这些馆所的道士们之前仗着淮南道院和吕用之的旗号,在城中也没少施展过各种聚敛手段,算是怨望所系却又颇有身家的一群特殊存在。
如此多种因素作用之下,结果就是普祥道士好容易安身下来想要作为秘密联络据点的小道观,在第一时间就被人明火持杖的给围攻了。就在他从卧榻上惊起越墙而后之后,这处道观就已然在身后被彻底点燃起来而付之一炬了。
然而他也没有心思肉痛那些留在其中的财货和账簿等物,而只想即刻逃出扬州城这座在愈演愈烈兵乱当中,挣扎和呻吟的现世活地狱了。只要能及时将这里正在发生的种种消息带出城去,就算他这段时间乾符的成果前功尽弃也不足惜了。
所以他抱着这般心思,背对着兵乱声嚣最盛的坊区向着城南一路狂奔;那怕手脚都磨破剐蹭的鲜血淋漓了,也依旧丝毫不敢停歇的越过了小石桥、广济桥,一直冲到来到了万岁桥外的南门之前。
然而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这里已然被拥堵如潮的人群挡住了去路;随又在哭爹喊娘的大片哀嚎惨叫声当中被驱赶了回来,却是城头上的守军不但拒不开门还对着他们连连放箭,顿时在城门附近留下一地死伤枕籍。
就连普祥也被奔逃的人群倒卷出了好几条街才折返回来,却只能退而求其次折转向东边数百步之外的南水门;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遇上多少乱串奔逃的人潮,但是城门禁闭而城头上任凭他怎么嘶声叫喊也没有人可以回应。
这一次普祥却是再没有放弃,而是咬咬牙又冒险向着墙根下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随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无论是城阶还是水门两侧的甬道内都没有人守着,就连照明的火把和灯笼都熄灭了不知道多久,就像是被人彻底放弃了一般。
随后普祥就摸到了城门楼上,同样是除了满地狼藉的废弃物件之外,就根本空荡荡的不见人迹;然后当他试图想要去转动和升起水门的栏栅,却发现一家被用硕大的铁栓封死了,光凭他一个人的气力根本动不得,而这时远处烧杀掳掠的火光,也正在想着他这处蔓延和迫近而来。
片刻之后,普祥就在吹得衣角咧咧的夜风中,站到了水门城堞的垛口上;然后对着脚下笼罩在大片阴影当中,显得莫乎尔黑漆漆的水面,心中狂念着“无量天尊、阿姆陀佛保佑,弟子逃出生天”,而凌空跳坠了下去;然后又化做黑暗之中的沉闷水花声。
而在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在某种飞驰当中,向着扬州城的方向靠拢而来。。。。。
数个时辰之后的蒙蒙天色当中,有些意外的接到了前出侦查任务的林千军,也背弩跨刀的行走在野草齐腰的道路边沿;然后又与同行数个战斗小组的士卒,组成了某种倒品字的侦查搜索的推进队形。
在此之前,他虽然没有如愿得到参加火器部队试炼的机会;但是在出来侦查的时候,还是得以加强了支形同锤棍的三眼铳和十枚撞在特制縢箱里的纵火弹火油弹,因此心中不免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开展一二的念头。
只可惜的是,在他们的迂回侦查过程当中,除了偶然间撞见那些藏匿于苇荡、草野当中以为栖身而骨瘦如柴,仿若是风吹就倒的零星流民之外,就在没有更多的活物了;因为,就算是这些鸟兽蛇虫都被在旷日持久的战乱,所带来的饥荒和流亡中,被捉食的干干净净了。
而这些长满野草的荒地当中,依稀还可以通过脚下感触发现条条块垒的田垄和沟渠痕迹,显然在此之前都是被落荒的上好水浇熟田,现在却是任凭野草疯长蔓生了不知道多久的鸟兽乐园了。
而且,根据脚下踩碎的土块和湿泥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判断,林千军自觉比起自己曾经在浙南山地丘陵之间,追随张大将军时所屯垦耕作的田土,要更加丰腴富殖的多,只要静心的伺弄好了,怕不是最少三石以上的稻谷出产?,然后就这么白白的荒废了。。。。
正在林千军的暗自感叹之间,突然前方就传了伪装游哨的形同夜枭的咕噜示警声;然后,前方路边斜对面就随着剧烈摇曳和相继翻倒的草丛,猛然窜逃出了一个衣不蔽体头脸俱是尘泥的人来。
然后还没有等林千军等人做出闪避,就在路边草下掩藏的沟渠失足踩空一头栽倒了下来;然后,又有数骑追兵几乎是叫骂咧咧拨窜开草地追了过来,又几乎是居高临下的与林千军等人,面面向觎的隔空打了个照面;然就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