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场西市吹风会的场外,作为随员之一的王仁寿也意外的遇到了一些旧识。其中有昔日游学的师长,也有家门世交,只是此时因为某种缘故而不得不托庇、荫包与这些商贾门下。
只是在叙旧了一些话之后,王仁寿就不免与之有所争执起来;仅仅因为对方还对着故朝大唐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并且希望能够打动他乃至质疑他的选择,然而这就触到王仁寿最大的痛点所在了。
“真是笑话,旧朝那边怎么争,争么比?。。”
只见他却是毫不客气的开声道:
“光是盐和铁器的出产,这天下又有谁人能够比得上过太平军的治下呢,你产出一把刀枪的功夫,人家依然是数百倍与你的产出,品质和成色比你更好啊!你见过几文钱一把的器物,十几文一件的农具,几十文就能买到的刀剑么?如今两岭、荆湖之地,升盐不过把九文,斗米才十五钱啊”
“更别说这位大都督所过之处,除了稍好口腹之欲外,根本是财货无所取,女子无所幸,至今后宅不过数人,皆住在未曾多加纹饰和修缮得旧日荆南节衙之中;我大唐的那位喜好奢事作乐,弄得内库国库皆空的君父、圣主至尊,又怎么和人家相比啊。。”
“如今进的长安来,亦是不闻宫室器用、珍宝库藏,而大索书簿文典,再问户口版籍,民生百业、出产货殖。。。。。这不是新朝开成之主的气象,又是什么啊。。尔等已然堕于旧时难以自拔了,难道如今还要错过趋奉新朝的最后时机么。。”
“我自然晓得诸位有意效法太史公的气节之道,但是最起码也不要刻意妨碍了自己子弟的出路前程啊;难道就真能够坐视各自家学门第传承,就此断绝与新朝之期么。。至少我家就做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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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周淮安也来到了北内大明宫。然后又在前呼后拥的护卫亲军,以及专门挑选出来的功勋将校和军士、老卒代表的簇拥之下,穿过地势最低犹自内壁焦黑的丹凤门数重阙道,来到了前朝最大的含元殿广场上。
在这里一条东西斜向流淌而下丈宽的龙首渠,将足足容纳上万人校阅的偌大铺砖广场,给分割成了南北两部分;而渠上只有三条跨渠而过正对着远处,直上含元殿高台龙尾坡道的凭栏木桥。
而站到这里豁然回望过去;就可以越过高耸的城阙看到长安外郭,拿在诗句中整齐如菜畦和棋盘的一百多个坊区,以及地势更低一些的大内太极宫宫殿群落所在。
只是这些“菜畦”方块看起来严重的色调不一,还有着乌黑斑驳的痕迹(过火后的废墟),而且越是延伸向南方就越发的明显起来。而大内方向的宫殿群落中看起来同样也是充斥着杂乱不堪的痕迹。
那是大量盘踞在其中官军以及附属的人口,在战败之后所留下的痕迹。相比之下大明宫内的建筑情形就要保全的更加完好一些了;也要感谢之前的那场大雨,让官军败退前放火焚烧的打算化作泡影。
另一方面,相比在前隋大兴城旧址上重修起来,而到了夏天显得低洼卑湿的皇城大内/太极宫;大明宫前身就是唐太宗为了奉尽孝道为退养的太上皇李渊,在龙首原的台地上所修建起来的夏宫。
此外历经扩建至今才有相应的规模和格局,而成为了历代大唐天子问政和起居的主要场所;反倒是原来的皇城大内剩下的更多是朔望大朝之类的例行礼仪功能了。
而到了现如今,正当是那位喜欢嬉戏玩乐的马球天子在位,厌恶靠近百官署衙行司而一心只在后宫耍弄,所以干脆就直接长期呆在了北内之中,因此从建筑物优先修缮和维护的次序上,皇城大内就更显荒废亦然了。
而在踏上龙尾坡道第一层长台,周淮安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要修建与此的心态了。因为举城的风光和绝大多数的建筑,几乎都在这居高临下的地势中一览无遗,而很容易产生某种“终南如指掌,坊市俯可窥”的豪情和征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