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更北面陈仓古道要冲大散岭上关城之內,亦是一片兵马戎碌而纷乱奔走往来不已情景。成筐成捆的箭矢、木石被搬运上城头,又有许多满是血污的伤者和尸体被运下来。
从两侧城边上残缺垛口望下去,随着来自关外黑压压攀如蚁附的义军大部,成群结队推举着大排、撞车和长梯轮番攻打之下,显得越发岌岌可危起来。
虽然在关城门楼之外,已经堆满了残断的器械和血水汇流成泊的尸骸,但是来自下方义军阵营中的人马,依旧还是无穷无尽一般的冲击而上。
又在箭石如雨、滚木和灰瓶不断砸下的死伤累累之中,奋力的竞相攀附上抵抗变得越来越稀疏,也显得越来越乏力的关城城头。
而每被他们登上城头一次,就意味着在混战之中官军又一次的惨烈伤亡,以及更多捣毁和破坏的城防设施。作为坚持在城头的守将鹿宏晏,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择不扣血人。
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插着一只来不及拔掉的箭矢,那是他亲手砍到一名举旗当先的贼将,又将这面旗帜折断丢出去的代价。
而聚集在他身边的亲兵也变得稀稀拉拉,人人带伤而难掩疲惫与颓丧的颜色;只是望着他的眼神还算是坚毅而信赖有加。
然而鹿宏晏却是强忍着不去面对他们的眼神;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允诺和保证他们援军一定会到来。但是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所谓援军究竟在何方。
作为官军扼守关内的最后一处据点,其中最盛时曾经有包括右神策军、忠武八都、西川黄头和神机军、突将营,山西神健军,梓潼兵在内,足足六万七千名盛兵。
然而,新诗酒直转急下了。先是随着忠武八都自行哗变出走了五都,只追回来了韩建所部;然后又是山西节度使牛勖被宋浩所驱逐,山西神健军忧心家人而自行离去。
而后又有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不臣自立,结果关内的梓潼兵都被解除了武装,打散建制补充道其他部伍当中去,结果就连夜跑掉了许多。
接着又传来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劫夺天子起兵反乱的消息。黄头军当即内乱溃散了小半,余下的神机军、突将营在二杨的清洗之下,总算控制了局面。
然后又在杨枢密的带领下,分出大半数兵力马不停蹄的南下前去勤王了;所以如今的关内竟然只余忠武三都和部分黄头军,以及从凤州境内调来凑数的团练子弟了。
但好歹整个冬天道开春,关内的贼军亦是损失惨重而无力作为。所以他们也难得或许了一段不算太短的休养生息时光,甚至将城寨和防栅一直修到了陈仓(今宝鸡市)附近。
结果,就在这入夏之际,突然之间就有铺天盖地的贼军攻打过来,而原本应该作为策应和抵角的凤翔镇,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示警和征兆。
而且这些贼军普遍士气高昂而装备精良更甚于官军;更别说在他们之中还混杂着凤翔、玢宁、渭北军的旗号一起共杀过来的;结果最先接触的那些军寨就被轻易骗开和攻陷。
于是,原本近一万五千员的官军,也猝不及防的在这一路节节溃败当中损失了小半数;等到贼军打到大散岭下的时候,关城內的守军已经不足万数了。
而作为官军之中兵力最强的黄头军两位大将,亦是一死一逃,这才把他这个忠武第一都将,推举到了小杨都监的病榻前,成为如今的领头人。
然而如今他的各种手段也已经用尽;包括让人组织梁泉县来的民夫在后方摇旗行进,伪作大批军马来援的计策,也被当年的贼军给轻易识破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在坚持多久,是死在下一轮还是更下几轮的贼军攻势当中呢。他想到这里,不由叫过自己的亲兵问道:
“小杨都监的车马可曾出发了么。。”
“回都将,都监誓与关城同存,都将我等呵斥开来了。。”
然而这名亲兵却是露出某种悲苦之色道:
“那你们就想些法子啊,哪怕把人先送到州城以防万一也好啊。。”
鹿宏晏不有气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