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素来物产丰捻,人口稠密,为浙东诸州鱼米之乡首冠。。虽然几经战火患乱摧折,但还算是犹有几分余力的。”
杨师古却是微微摇头。
“光是苏州境内,就有五家人马争据一方;寡者数千丁壮,壮者余万之众,都是往年厮杀拉锯下来的乡土之师。。自然不会甘心坐以待毙的。”
“而杭州境内,亦有昔日董昌的八都残余和钱塘本地大豪蒋环的人马,分据一方而往来攻杀不止,更有大江分断其中。虽然不乏败军之师,但若是因此合力起来也是一番麻烦的。。”
而周淮安则在某种回忆中,他还记得语文课本上那句言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或又是历史教科书里提过南宋时的“苏杭熟,天下足”。
而如今提兵征战中也不免对此有所体悟。
所谓好比地下小天堂的格局,也不过是世世代代丰富物产资源和人口基数为底蕴,长期维持、供养出来的人文社会环境,进而逐渐积累和早就出来的综合产物。
“那临安县的董昌派人来交涉,愿意对大都督输诚并引为攻入杭城的前驱,只是事后须得保住他的两县三镇之地。。”
正好负责对外交涉的李师成,这时候走进来开口道
“那也不用见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他如此的自信和野心呢。。”
周淮安摆摆手道。
“直接让人回去转告吧,交出所有的人马和底盘,到广府去做个富家寓公,便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早年我曾经听过一个笑话;说是只要把这世上的恶人都给杀尽了,剩下来的自然都是良善之人了。。”
周淮安处理完这个插曲后,又继续轻描淡写的说。
“于世间大多数人而言,这岂不是是一个简单粗暴而又直指人心,最容易见效的做法不是?。。”
“只是这其间最大的问题,怕是这恶人该如何解读和界定了;又该有谁人来决定分明,操持在何方之手吧。。。”
杨师古却是不以为然抿茶道。
“然而世上总有一些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所秉持的道理是正确无暇的,反对自己的必然就是恶人。而唯有打倒和消灭了那些不同的异己之见,才能够让所有的事情便好起来”
周淮安又意有所指的道。
“当初的牛李党争莫不是如此么,结果就是他们越发的欲有作为,这天下的局面就越发的沦落和败坏。如此世代因循往来,身在其中便就是天大的本事和志向也救不得了。”
罗隐亦是颔首叹息道。
“况且当藉以除恶之名的杀戮一旦开了头之后,消灭异己的手段用顺了手,就很难再报以理智的停下来了吧。。”
杨师古又继续接口道。
“所以真正的关键,难道不是斩断和遏制住这畸形不公的世道循环,好让原本良善之人不用再为环境和时势所迫,重新变成新的恶人么。。”
周淮安最后颇有体会的总结道。
“或者说是重建以法度和伦理,令世间有心作恶者始终不敢为之,私心欲念之人不敢越犯雷池半步,而天下自然大治太平么。。”
“这便是大都督要选了这一条看起来最为艰难,须得披荆斩棘,火中再造之路的道理么。。”
罗隐顿然起身拱手正色道:
“那此时的不恕与苛刻,岂不就是对于日后生民百姓的最大慈悲和宽爱啊。。”
在场的其他人亦是不再言语,而是不约而同起身拱手行礼,就此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来。
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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