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铁骑拥尘红(下)

唐残 猫疲 3605 字 6个月前

“在下苏州军虎丘镇旅(帅)副刘继威。。”

才有人在他耳边急促道

“这位义军哪儿来的符兄弟还好不。。”

“我昨晚在营中已经听说了,只要肯卖力便有饷钱,天天吃肉。。还给俘获疗伤。。”

“这狗官们都不好使什么好东西,先前逃走的那王三伦、王毒蝮,可是欠了咱们好几个月饷钱了,留下的尽是糟糠之物。。”

“现在来了个姓赵的也是满肚坏水的货,十几个推举出来的老兄弟管他讨饷,明面上说的是客气回头就把人叫进去活活打死了,还使人到处捉拿家眷。。”

“若不是有人给咋们报信。。。。思来想去都没活路了,干脆反了他去了投义军。。”

“只是接下来,就得麻烦你给带个头,引个路子了。。”

听到这些话,符存不由在心中生出莫大荒谬绝伦与悲伧来;自己一心想要投奔的官军故旧,却根本不信自己而差点要了性命,反倒是那个疑似贼军的身份,反倒是救了自个一命。

然而,自己接下来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

一路风尘仆仆不辞劳苦回到自己家宅的李师成,却是看着预设的灵堂和门边的招魂幡。他发愣了下才连忙踏步进去,对着一片被骇然惊动起来的奴仆和宾客喊道。

“我还没死呢,怎么就整出这些来了。。这是谁的主意,还不快收了这些晦气之物。。”

然后,他在一片手忙脚乱的动静和异样的眼神当中,浑然不觉的向着内院行去,却是迫不及待要宽慰那些因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家人了。

“来者止步,”

然而他很快就在后院门前被几名戎装士卒给挡了下来;而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岂有此理,这是我的宅邸,你们竟敢。。”

他不由气得胡须都要翘起来了,先是无端被人当作死人来祭奠,然后又是在自己的家宅内被挡着不准进入。饶是脾气最好的泥人也要大光其火的。

“原来是李孔目回来了啊,真是意外之幸。。”

然后,门后随即走出一名在衙下几分面熟的小校,皮笑肉不笑的大声道

“小衙内正在其中慰问贵眷,不要惊扰了才好呢。。”

“什么。。”

这一刻李师成只觉胸口被狠狠重锤了一把,又怒气勃发得全身的血都要狂涌到头上去,而变成某种碧血丹青一般的颜色了。

而一心想要出走回归家乡的前官军军校符存,却是却在不知情的念叨声中遇上自己的麻烦不断了。

他先是遇到了好几股疑似盗匪的拦阻和流民团体的抢劫,好容易才仗着一番身手侥幸得脱,还抢到了一些物用;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乡人给追打了好几里路。

然后因为他来自河南的外地口音,而被地方土团所设的卡子扣了下来;接着又因为身上明显的伤疤当做草贼的逃卒,而就近交给了州上的官军待决。

但是万幸中的不幸,他居然在其中遇到了一个光州军中的旧识。有了这位故旧之人的作保,证实了他以贼众手下脱逃出来的官兵身份,这才得以免于被杀头之厄。

而这位同乡如今已是泰宁军中的校尉身份,刚刚护送着朝廷新委命的苏州刺史赵载渡海而来赴任。而据说这位赵刺史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乃是出自当朝第一号的内臣、大宦田令孜的保举。

然后,他这才从这位同乡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随着草贼肆虐淮南而纵横江北,淮南各地守臣,结果原本归降朝廷的宿州刺史刘汉宏,也再度兴兵反乱南掠申、光,令淮西局面再一次败坏。

因此,他昔日的那位将主李罕之,在兵败逃归北地之后并没有被朝廷问罪;反倒是在都畿道内受命于东都留守崔安潜,重新补充了钱粮、甲械,并委以要任做了泽州刺史,兼领光申防御使,而开始在河阳之地募兵备战之。

所以连带他这位昔日帐下的旧部,也有些水涨船高的受到了这部官军的有所礼遇。并且当下给他专门摆下了招待的酒宴,还找来了伎乐以为接风和压惊一二。

然后以这位同乡引着话头,身为主官的赵载赵明府出面,又在宴席上如获珍宝的详细询问了他许多关于贼中的情形,还由陪坐的诸位幕僚往复记录了他的前后经历和见闻。

所以一时受宠若惊而放松戒备的符存,不免在温柔在怀的频频劝饮之下,也有些忘情的不胜酒力醉倒过去了。然而这次醒来却又是另一番局面了,摆盘横错的酒宴和软席都不见了。

躺在硬邦邦咯的人生疼的冰冷地面上,他头脑还是晕乎乎的一片;却感觉到到自己已经被牛皮绳给捆扎的严严实实的,勒入肉里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原本昨晚在酒宴上,还是和颜悦色或是笑语晏晏的同乡和故旧,却是换个人似的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恨不得食肉吞骨一般的。

“好贼子,总倒是醒过来了。。”

“于兄,可是于兄,这又是为何啊。。”

符存不由又惊又怒的失声叫到。。。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一时不查,竟然差点儿就让你给瞒骗过去了。。”

同乡却是愈发愤恨和神情狰狞的道。

“怎会这样,莫不是又什么误会和错认了,我可是一心想要逃归朝廷的啊。”

符存却是涨红了脸又青筋毕露的激烈挣扎起来争辩道。

“既蒙款待不胜感激,又何尝其他的心思啊。”

“看来你是死不承认通贼为间的干系了。看来是不见真章不死心的愚妄之辈。。还得上些手段才见分晓啊”

同乡却是嘿然冷笑了起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我既是一心逃归朝廷而不愿为贼所事,又何尝有过通贼为间之举了。。你我想见也不过是半日时光而已啊。。”

这时候也就是满心不甘的符存大声叫屈起来。

“那你明明身受朝廷的恩德,却在酒宴上口口声声都是为贼张目之言,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