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转身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舞姬问道:
“你们可有与尚总管麾下情投意合的,且站出来好了。。。我可以给你做主。。”
而后周淮安又快刀斩乱麻式的紧接着询问道。
“嗯,既然没有人,那就只能恕难从命了。。”
“虚兄弟,区区女乐,你真要。。”
尚然却是脸色微变,而眉头愈紧却毫不死心的继续道。
“老尚,够了。。吧”
居于上首的黄巢突然开口道,顿让就让整个嘈杂纷纷的场面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虚兄弟远来是客,自当是主随客便、示之以诚才是。。区区一个女乐班子,相较和衷共济的义军大业,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这般动辄令人相争的红颜祸水,以我所看还是全部杀了以除后患好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气氛都变得森然冷酷起来,而那些跪在地上的舞姬更是如置严冬,而相互掺抱着瑟瑟发抖泣不成声起来。
“却是我也有些失态了。。还请黄王莫要介意。。”
周淮安重重叹了口气出声缓颊道。正所谓是颜值就是正义;虽然对于敌人和潜在反抗者的毫无怜悯,但他还是无法坐视着这些素昧平生却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全部丢了性命。
“只是大宴当前,不好见血坏了气氛和心情才是啊。。”
事实上黄巢这番表态,却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了双方,就连周淮安都觉得有些被套路了进去,但是却又没法在明面上辩驳和反质之,而只能暂且背下这个贪慕女色的锅来。
随着这些女乐的退场,沉厚的编钟声再度敲响起来。接下来,却是由唱和官与传报官们一一分批召唤,那些身份较低没有资格参加厅中会宴,而安置在别处饮宴的下层军将们进来,给居于上首的黄王和在场高层们敬酒。
只是他们每进来一批都会在堂上的唱报官引导下,齐刷刷跪下高呼:“土德已衰,金运当兴,黄王称制1,一飞冲天!”数声。
一时间,整个场面看起来就隐然有些隐隐类似,朝廷的觐见和参拜模样了。只是随后散开难免人声鼎沸的嘈杂,又让这种本该严肃亦然的气氛,变得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猫式的不伦不类起来。
然而这才是周淮安所期待的重头戏所在,一些事先已经搭上关系的人选和对象,也籍着这个机会被拉过来见个面,说个话什么的先混个脸熟再说。
比如旗牌官兼扛纛先锋的张归霸,就找来了他号称是有勇力而通晓武艺的亲兄弟张归厚、张归弁;而张居言也介绍了他的侄儿张兴顺和同乡范承志。而曹师雄则是介绍了王崇隐旧部的赵珽和柳柏庐。。。
“领军。。”
面部线条硬朗皮肤黢黑的汉子,被喝得有些面红耳赤的朱存给引了过来,暗自有些踹踹的道。
“这就是我家不成器的老三,还望头儿能够提领他一两句呢。。”
“虚领军万福安康。。”
这名粗健汉子亦是眼神温润而面容憨厚的连忙点头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知君用心如日月
于是,周淮安看着一片被重新唤出来齐刷刷跪在自己面前,而俯首露出圆润香肩、藕臂粉腿隐然若现的美娇娥;顿时有些错愕和讶然起来。
对方怎么这么快就当场认怂了,不是说好的装逼和打脸的情节么;我准备了一肚子的原和对策,可还没怎么出力呢,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啊。
“在下思虑不周安排出了纰漏,还请虚兄弟谅解则个。。”
然而崔缪一副陈恳道歉的表情和语气,却是毫不作伪一般的坚定。
“这些舞乐便是聊表歉意所在,望虚兄弟自行择选其中以为补偿一二。。”
事实上随着来自右军师李君儒那句话中威胁和恶意,作为五姓七望的旁系出身基本见地,以及多年浸淫官场仕途不择手段向上攀爬的本能敏感性;崔缪却是骤然汗如雨下的忽而想起来,在这桩典故背后的公案。
历史上的南齐末帝萧宝卷,就是被来自荆州江陵的远支宗室萧衍,给攻破都城取而代之的;相比之下这个虚和尚同样也是来自江陵方面,明面上亦是属于义军体系内部后来者居上的一份子。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粗鄙不文的泥腿子出身,未必懂得其中的影射和关要;但是保不准就没有人事后会对黄王点出来;而毕竟黄王当年也是考过科举不第的士人出身啊。
他虽然有心回归朝廷而一力想要促成此事,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身家前程,自从屈尊降贼的那一刻开始就与这位黄王绑在了一处,更别说他劝说和参与了黄巢建章立制,称王设置年号的一系列干系。
作为直接降贼级别最高的朝廷官员,若是就这么被朝廷所获的话,就算是夷三族多少次也丝毫不为过的事情。也只有黄王之势能够继续做大、做强,让朝廷更加的深以为患又无能为力之下,才有可能在招安中获得更多的条件和好处。
而此时此刻来自江陵的水师,乃是保证黄王大军在江上通行无碍,而进逼江北淮南继续席卷北地,进一步凌逼朝廷索要价码的关键所在;断然不会因为他一己之私的缘故,而轻易与之公开翻脸的。
另一方面,正所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开口的道理。这个虚和尚不愧是早已经盛名在外的人物。他一开口就是旁征博引、熟知许多旁枝末节的经典和史故,看起来就是背景和来历非凡的人物;
要知道,就算是世上的绝大多数世系门第出身的世家子弟,又会有多少人专门去专研和计较这些历代帝王兴衰成败的细节呢,个中种种让人深究起来就不免有些细思恐极了。
再和他籍故纠缠下去只怕要被借题发挥起来自取其辱不说,还要惹得黄王的不满和猜疑起来;那就失之甚大了。因此他又略有些后悔,听了那些人的教唆之言,而想要从言语上刺探之。
要知道,随着黄王麾下的大势复振,地方上前来投附和效命的形色人等,也渐渐增多了起来;其中甚至不乏原本朝廷的官吏之属,而由此各自投附一位军府高层,引燃形成了一个个专门的圈子和潜在派系。
虽然还没有一个在投贼的职级和资历上,尚能够与崔缪相比而不得不屈居其下;但是深喑这些昔日同类作风与手段的他,却是毫不怀疑此辈当中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意和野望。
既然已经领教到了对方的厉害,又感到的同僚中的威胁;崔缪当即下定决心改弦更张,放弃了在其中继续直接试探对方和借机撩拨是非的打算;而全力弥补起这桩的错失和意外来。
所以这次拿牌出来献舞的美姬,就成为了他所能想到首当其冲的赔礼之物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沿途地方收罗和挑选出来,准备充实黄王宫廷当中的丽色殊荣之选;又精挑细选之后才凑出这么一小团人来。
往日里就算是那些寻常义军头领索要,都被他借故给推拒和接着黄王的名头拦下来了;眼下虽然有些肉痛也不得不当面舍出去个别,以掩人口实了。
“是小孩子才要做选择题呢,”
周淮安自然不知道他这一番自行其是的心理活动和变化,他只是突然想起后世一个段子而突发恶意趣味,故作几分熏然的眯眼试探道:
“身为男儿大丈夫的成年人,难道不该是说我全部都要么”
然后他又用手大致比划了下帷幕背后,意味深长的放缓语气。
“全部都要。。。啊。。”
“嘿呼,虚兄弟所言甚是啊,”
“虚兄弟真是好兴致啊,这番豪情阔意,岂不让人专美于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