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地方上因为战乱产生的些许自立倾向和顽固拒守的念头,也在一时间烟消云散,就剩下各种壶浆箪食喜迎义师的一片融融景象了。
此外,就是在通过羁縻属的暑(小)州(今越南荣市西面)附近雾湿岭(骄诺山口)一带,因为常年积雨大雾生聚不散的缘故,遭到了当地土蛮——诺头蛮的埋伏和频繁袭击,就此吃了不小的亏;自发作为前驱的新编附从军几乎全部覆灭在山道上;而义军本阵缘着复杂地形进攻了几次,也都被打退回来还损失了数百人。
最后是靠听取当地猎户的经验,收集了大量柴炭和草捆,堆在大车上一路投掷而一路烧熏过去;这才破了对方的赖以为隐匿和藏身的手段。将像是暗中老鼠一样的山间土蛮,给成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而在如墙徐进的阵列面前予以击溃和歼灭;就连隐藏在山岭中的几处险要寨子也没有放过,都被义军打破之后由土团兵杀掠掳尽再付之一炬。
再后来,甚至还在南下罗伏(小)州(今越南海万市)境内时,击破了一只自林邑国犯境烧掠的占婆王朝军队;前后杀获近万又顺势聚集土兵上万连破林邑国十数城寨,一直杀掠到了王姓发源之地的优珞阇城下;
最后,才令现任由前朝大姓贵族篡位而来的本代占婆王,因陀罗跋摩二世颇为震动而有所忌惮之下,乃遣使以金银铜器并稻米等物产和奴口若干,作为消除误会和就此息兵的代价;
而这个占婆王朝也是个异数,国内实行的是传自南天竺的四等种姓制度,但是却以大乘佛教为信仰,而王室的守护神则是南海观世音菩萨。
虽然,最后义军在明面上未有占下林邑国寸土,但是却将那些打下城寨留给了当地聚附而来的土兵,并在攻陷的土地上扶持了一支号称是前朝环王后裔的割据力量,作为疆界之间的缓冲。
对了,这个时代与林邑、安南比邻的陆真腊国(今老挝至柬埔寨境内),亦正值吉蔑(高棉)王朝的统治时期,而正以倾国之力开始修筑大吴哥城(吴哥王城),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吴哥窟遗址的最初由来;
然后在一时间“内外咸服、声名远扬”的大好局面之下,周淮安就剩下继续武装巡游(宣示和威慑)安南南端延边,同时将那些古代马伏波所立的镇南铜柱,和其他古代遗迹给重新起获出来和修缮完整,并以后人的身份立碑在旁作为附注。
正所谓是欲将亡其族,必将亡其史;更何况这会就连后来交趾割据政权的影子都还没有呢;所以周淮安大可以缅怀和祭奠先人的由头,安排人手在当地收罗和重修乡土史志;
然后将“东汉马援平定的征氏姐妹之乱”“三国时期的赵妪作乱”“南北朝时期李贲叛乱”,“隋朝李佛子起事”,等等这些历史记录,给重新删改和淡化处理掉反抗压迫和族群立场属性;而突出强调作为残暴噬杀的盗贼和生番野人,对于文明开化所造成的破坏与伤痛;
再适当塞入一些大众喜闻乐见,而有悖正常人伦理道德的夸张下三路段子,以及反人类式的一些猎奇重口的小故事,来作为增色其中的私货和灌水内容。
当然了,这些传说本身可以利用的黑历史不少的。比如古代史书可是有明文记载:赵妪是女山贼出身,虽未婚而有数十少男与之交接并侍奉在侧;而土族出身的征氏姐妹,乃是劫夺犯罪的丈夫而聚众反乱的,乃是胸部长得可以甩过肩头的奇行种。。。。。
这样下来只要后人稍微争气一点,也许后世就再也没有猴子国这种从中华文明圈分裂出来,还在教科书上靠牵强附会中国的历史,而编出许多抗华神剧来yy所谓民族自尊心的奇葩存在了。
这时候,一个新送来的消息,让周淮安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巡游行程了。
“始时,国家规模宏远,以民官治理之,兵官镇压之,以诸洞财力养官军,以民丁备招集驱使,上下相维,有臂指之势。洞酋虽号知州、县,多服皂白布袍,类里正、户长。号令风靡,保障隐然。”
这是樊绰所著《南蛮书》手稿上关于历代治理土族蛮官的一段节选,让人看起来也是颇以为然的一番道理;也是周淮安想要在安南之地,继续维持下去的架构和模式。
通过武力威慑吸土蛮的血,来维持镇压他们的力量,然后如此往复的循环当中,至其逐步的削弱和开化,最终不得不接受潜移默化的现实,而成为汉地之土的天然一部分。
说起来周淮安其实很羡慕自秦汉以降,那种以相对落后的生产力和社会发展水平,能够爆发出来的全社会动员能力和源自基层的组织效率。
也正因为是这种古典军国主义政权架构下,举国一体的组织和动员能力,才能举数代之余烈横扫宇内六合,又威风八面吊打四夷九边而几无敌手。虽然这种体制到了太平年代如果不做调整和转型化,很容易再高压下成为培养陈胜吴广之流的土壤;但是在王朝衰微的乱世之期,却是极其具有竞争力和优势的。
只是到了东汉以后随着世家门阀的兴起,政权在民间基层控制力经历了大幅后退与地方势力的妥协;虽然历朝历代几经兴勃往复,从氏族门阀到士大夫,各种阶层换了一茬又一茬;生产力的不断进步和上层建筑的演变愈发精密;却是终其历史始终没有能够回到原来的水准上去。
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通过土改工作队和生产资料公有化运动,以及基层党组织的体系建设,才在时隔两千多年之后将政权的触角和执行力,重新深入到占据了国家大多数人口的乡村农民之中去。
而周淮安本身,虽然受制于这个时代生产力和社会环境的历史局限性,也缺乏相应的交通和通讯条件,来实现后世那种党组织建在基层的可怕执行力;但是以“师古复制”的名义重现一些秦汉时的古典军国主义要素,再塞进一些自己后世得到的经验教训和个人色彩十足的私货,却是完全没有太大现实难度。
最多就在这个期间被士人吐槽和批判为:“重法家,师暴秦、不恤民”而已;但是如果这个“民”不是那些掌握社会语话权的地主士绅,而是大多数朝不保夕、苟延残喘的穷苦百姓得话,那也就无所谓什么的“体恤不体恤了”。
在严格的管制下凭借劳动自食其力辛苦而顽强的活下去,还是像现代的印度农民一样稍有灾荒,就只能在家里“自由”的选择饿死、上吊或是易子相食的民主;相信除了那些被无政府自由主义精神洗脑成白痴的西方白左和国内公知大v之外,没有人会出现选择困难的。
在交州初定之后义军也没有闲着,而是顺便裹挟以大势,将红河平原周边山野里的土蛮聚落都给清剿了一遍;其中义军得其财货物产人口,而附从助战的本地豪族土兵、团练,则按照出力和贡献的程度,分得其田宅土地等不动产,也算是一种各有所得的互赢共利了。
当然了除了军事征服之外,也少不了经济命脉上的经营和渗透手段。
相对于自南越以降就相当发达和成熟的安南沿海贸易活动,安南内陆各州的经济结构就要相对单一的多了,主要还是以稻米桑麻和木材、矿石的输出为主;然后杂以一些牛畜生口什么的;外加上转手土蛮诸夷所产生金、杂香、朱砂等物。
而事关民生的盐、铁等大宗物资,乃至绫、锦、罗、纸、笔、瓷器、陶具等日用之物,甚至是铜钱和器物;都要靠广府和扈州方面为主的外来输入。因此,作为后续经营和维持的手段,发展多样化的手工业和河运商贸活动,才是义军得以持续消化这一系列战果的长远之计。
比如:在交州初定之后,籍着用兵扫荡地方的其间,义军通过代管(圈占)沿海战乱造成的无主之地,或又是接管从贼作乱的逆产;与那些地产零碎的中小豪族进行置换、赎取。
再加上那些解救回来的人口和牲畜,还有大量俘获的土蛮为驱使和奴役;很容易就营造起来一大片一大片,以交州大港和海门镇为辐射中心的新屯垦去和聚居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