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在意的是闷声发大财的现实好处。因为抄了这些九社十五行及其幕后所得,又是一笔极大的丰收,甚至不下于城破时的大抄掠。虽然这其中大多数都要充公,但是看着这么多的东西过手,也是一种乐趣和成就感啊。
其中又涉及城内数十处的产业和相应设施,及其相关从业的人员;而在查抄一些隐匿据点的时候,甚至会遭到不同强度的抵抗,或是不同程度的毁灭证据和逃亡迹象。则是进一步证明了这些,对方在这座城中经年日久的能量和势力,并不是表面上所能见到的那么简单。
虽然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就在商馆夜宴的当晚虽然控制住了大多数人,但幕后最大的罪魁祸首鱼氏的族长兼当家,有着封翁头衔的鱼展贤在同党的拼死掩护下,还是从边墙预留的暗门里跑出去而就此不知所踪了;
不过这已经无关大局了,籍着这场全力发动起来的雷霆扫穴之势,尚在城中鱼氏大多数的族人和赖为爪牙、走狗的骨干成员,都已经被一举成擒,而相继送上了刑场的斩首台上,或又是编入到苦役队当中去赎罪。
随着他们的身死或是入刑,鱼氏一族所掌握的地下网络和渠道,在地方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就此给从根子上摧毁和破坏掉。毕竟,缺少了这些中下层可驱使行事的人手,及其所负责的具体事务和维系的渠道之后,光凭逃出去一个光杆和在外的些许漏网之鱼,一时之间也无法在翻出什么大的风浪来了。
而且,周淮安还象征性的让人在处刑现场,郑重其事的经过一番明典正刑流程后,处决了对方留下来的一个掩人耳目的替身;由此完成了这位被称为“倾半城”的鱼老爷、鱼大官人,在法理和人心上的死亡。
这样,就算是日后这位再有机会冒出来,他也会发现自己家族世代用财富和权势所罗织下,笼罩在大多数人心理上的恐惧与敬畏,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而再也无法以一个“死人”的身份,或得到更多的额帮助和影响力了。
此外,周淮安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连带收获,就是在辎重大队里得到了大量工匠和学徒的补充;主要是来自与这些被变相控制的行会下,那些长久被奴役和压榨的人群。虽然几乎没有什么经验丰富的老练工匠,但是胜在都是实打实不满现状的青壮,比较便于后续的改造和再教育。
而通过探报、普查、工作三支队伍的的表现和反馈,周淮安也有初步总结出来新的经验和成熟模式;比如,在这些城邑里发动和招募百姓的力量,与那些务农为主的乡村里,或又是因流通而聚集起来的市镇里情形,也有很大的差别。
除了最低层毫无差别的粗使苦力之外,其他哪怕是靠卖力气吃饭的脚夫、雇工之流,实际上都有相应的行会和商家,或是帮会性质的结社、或是乡党团伙,进行不同程度上的人身控制。
所以想要发动和使用他们力量的话,就得通过与这些既得利益的存在,以合作为名的妥协和交换来实现;但是现在有个更好的契机。通过清算这些行会和相关人等,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打碎,这些平日里用把持了日常的营生,和长久习以为常剥削下的惯性,所在他们身上所构筑起来的枷锁。
潮阳城中,连日来当众公审的声浪,一阵又一阵的回荡在内城府衙前的广场上。
“多谢王将军。。”
“多谢虚主簿。。。”
“愿立长生牌以铭记之。。”
这是那些聚集和徘徊在州衙门內等候相认,然后又被逐批逐次送出去的当事人家属,所持续发出的呼声和感言。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的推手,周淮安也正在听取左近的汇报,关于新近的抄家和捉拿所得结果,以及一些顺藤摸瓜突击刑讯出来的东西;至于公审罪人和为民做主的风光和名声,则是在他的建议下让将头王蟠给出面领受了去;也算是对其在背后一贯支持的回报。
时不时有新拷问出来的相应名字和地点,随着口供一起送过来,作为进一步的甄别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偶然又有某个据点和藏身之处被找到和发现,然后被查抄或是攻破的消息反馈回来,而刚刚决意反正而戴罪立功的前客卿水汪涵,就站在一边旁听兼做等候随时的咨询。
作为出名的穷山恶水流人之地,在闽地到岭南的沿海地区,豪强大户私下外出掳人为奴,乃至劫杀过往商旅、行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闻遗事了。而在后世的史籍和地方志当中,一些地方甚至有官吏勾结大户,专门拐卖儿童而阉割为私白,售卖以谋取利益的记录;
而在这些利欲熏心而关系错节的人贩子面前,哪怕像是像开元年间的天下第一权宦——高力士,幼年所出身的岭南巨族冯氏后裔,兼做地方县尉出身的官宦之家,也是难以幸免的。
他就是幼年以民间私白的身份被当作岭南的特产而随霍王进献于宫中,才于李隆基的临淄王府里开始发迹的,最终等到他权倾天下之后,才得以以残缺之身重新认祖归宗回来,并光阴门楣而追赠数代,不过由此造成的遗恨与悲剧却是已经是持续多年了。
要知道他的曾曾祖父冯盎在南陈时期,就已经是事实割据岭南的土皇帝一般的人物,也就是那本曾今风靡一时的武侠玄幻开山之作《大唐双龙传》里,天下四大阀之一岭南宋家的原型啊;就算是在后世的历史教科书里,也是和冼夫人一起作为促进国家统一的正面人物形象。
他的后人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可见当时岭南地方的人贩子已经猖獗到了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