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各般心思二

唐残 猫疲 3466 字 6个月前

看起来甚至还要比一些正牌的官军还要严苛和肃正的多,毕竟在他所知的那些官军之中,只要能于战阵上敢打敢拼用命在前,日常里就算是松懈或是放纵一些,也是正儿八经的堪用之兵甚至是骁勇之师了;哪里会向这位虚和尚一般往复对着部属强调“贵精不贵多”的道理,这还是朝廷官文当中那个喜欢裹挟聚势的草贼剧寇么。

再加上他们做的那些在官府、士人眼中惨绝人寰的拷掠手段和动辄举族连根拔起的倒行逆施之举,已经脱出了那些旋起旋灭的寻常草寇的路数,而显然所谋非小,或稍假时日足以为盘踞一方的心腹大患了。

因此,在他的私心考量想来,如今为朝廷屡屡拒绝招抚的草贼,在岭外已经是如此做大难治之势;将来若是世事有所变化的话,未尝不可以效法庞勋之乱时的诸葛爽故事,而连带自己也水涨船高的有所一番新的前程。

要知道作为十多年前那场大乱的贼首,自号“天册将军”、“大会明王”的庞勋,虽然在濠州战败溺水而死;但是作为他部下的青州博昌(今山东博兴县)人诸葛爽,却是因为及时和泗州守将阳群率百余人投降朝廷,被千金市马骨式的任命为汝州防御使。如今更是累迁至夏绥银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而在被人尊称为“诸葛使君”的高位上享尽了荣华富贵。

如今的黄巢之乱炽烈更甚于庞勋故事,切屡屡求官与朝廷儿不可得;这期间的纵横帷幄,难道就没有他们这些底层不得志的小将校,谋身求变的一丝机会么;所以,他不但要亲自带头投诚,还要想法子官军俘虏当中尽可能的多拉一些过来,才能有所提升和加重自己的分量和用处呢。

他暗自也下定了更多的决心,哪怕要拿昔日的同袍来立威和示诚,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啊。

。。。。。。

当天夜里,庆功的宴席直接在海滩上露天举办。

其中一道重要的特色大菜,就是吃“船蛆”,又称凿船贝,也就是一种钻孔寄生在木材当中的大型海蚌类;因为谷氨酸和蛋白质丰富,无论是白灼还是炭烧,或是盐焗,或是生切薄片拌姜蒜,吃起来尤为的鲜美难当。

此外还有烤扇贝,灼虾球、煎黄鱼,肉蓉蛋羹,都是当地就地取材,加上相对先进的铁锅炉灶和烹煮技术炮制出来;虽然没有后市那么多丰富的调味料,但是依照纯天然的优质食材本身味道,已经是别有一番风味而足以让人相当的受用了;

对周淮安而言也算是在辛苦了这些日子之后,放松下来好好犒劳上自己一顿的机会;毕竟,断了凤岭港为代表的海路联系之后,就算岭东的潮、循各州内地还有一些残余官兵,也已经是无土之木,无源之水了。

而在士卒当中,最受欢迎的则还是大块大块的炙烤鳄鱼肉和蟒蛇段炖汤;此外,周淮安还下令特许给部分没有勤务的士卒提供有限的酒水;为此,甚至还有人当场放出捕猎来的猪婆龙(咸水鳄),主动表演起与之搏斗和捕杀的节目,以娱大众而渲染气氛。

而在远处则是十几大堆熊熊燃起的堆木火堆,照得海滩上一片火光耀耀;只是那不是用来照明和取暖的篝火,而是用来送别阵亡将士的火葬仪式。

虽然战阵难免伤亡,为了保证卫生防疫的迹象本需要,在事后的填埋也一直是是主流;但只要有所条件的话,周淮安就会坚持所有阵亡遗体,都会被集中在一起堆上柴碳焚烧成灰;

而周淮安就会装模作样的亲自唱作一番梵歌给他们超度;然后让剩下人集结排队一起唱家乡的歌谣,然后分发供奉和祭拜完的食物就地好好的吃喝上一顿,算是给这些战死义军士卒的亡魂送行。

然后等到第二天,烧剩下来的灰土也会再分出一份,给死者亲近的同乡或是相熟的同袍,作为将来有机会经过其家乡时,落叶归根的依据。可谓是又环保又卫生,还不占用过多的资源;

然而,仅仅式这么一个小小的新增举措,却是再次在这些义军当中反响如潮,而颇多深受感动和好评的声音。

第二天,刚刚归顺的前官军钟翼,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他的劝说威逼下,又有百多名官军中的俘虏,愿意转而为义军效力;不过,没有丝毫建树和表现的他们,就只能先到劳役队里去观察上一阵子。

然后,是在就地清算富商和大户,兼带清理港市的过程当中,再次有所发现。

“咱们也有么。。”

那几名反水带路的前官军,不由的有些惊喜包含着细微激动的,看着手中黄澄澄的成串铜钱。

“为什么会没有。。”

周淮安不以为然的道。

“虽然你们还没加入义军,不能拿饷钱。。”

“但是眼下的出力和功劳,也该得到犒赏的。。”

对方数人的表情顿然变得有些复杂,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接下来,我可言给你们两条路子。。”

周淮安继续道。

“一条路是就此和我们撇弃干系。。”

“反正义军没有知道你们作为的活口了。。”

“有这些钱做路费,再送你一份干粮,就此回家去远离是非好了。。”

对方的表情顿然变了数变,而很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面面相觑起来。

“还有一条路子就是继续跟着我们干。。”

周淮安不以为意的继续道。

“该有你们一份的自然都有,不过也要遵守我的规矩和章程。。”

“尤其是不能把旧日军中的做派和习气,给带过来。。”

“我们谋取的乃是穷苦人家的活路和福祉,”

“区区残虐百姓得来的荣华富贵,还真不放在我辈眼中呢。”

周淮安原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或者多少犹疑和思考一下再说。

“那我这条命就舍给您驱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