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义军声势最胜时曾经号称七翼到十一翼之众,而遍地都是揭竿而起的响应之徒,时称“海内义军都统”“百万义兵都统”;但是经过自北而南这一路的转战的损失和叛逃、分裂之后,可以说是力量衰减和更替的是非厉害。
尤其是损失惨重的大庾岭之战,足足数十位义军将领见势不妙,而率部投献镇海节度使高骈;事实上,最后得以追随黄巢南下夺取广州的,只剩下左、中、后三翼,十几个大小军序的旗号而已。
而比较精锐的部分,则是依照藩镇旧例专门别设为“xx都”,其中定额不等但介于营团之间而别给淄粮甲械乃至有额外的犒赏;平时统一划归到所谓冲天大将军府名下差遣,而在战时需要指使到各军主、翼率的直接配下。
正是因为依靠这一套逐渐在战斗中成型的军制,黄巢才能在中原各路官军的轮番围剿放水之下,屡败屡战屡覆屡起威名不坠的重要原因;当然了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各地藩镇的坐望自保和养贼自重的普遍态度,与后世红军长征中的沿途各路军阀,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外,周淮安还了解到目前的冲天大将军府,其实仿照前朝开府仪同三司的故智,另设有相对粗糙的官制。
不过,只是在“冲天大将军”“百万义军都统”的名下,照葫芦画瓢的效法各路藩镇而别设一些,诸如长史、司马、别驾、掌书记、支使、判官、推官、巡官之类的头衔,但是职分和管辖都是相当的混乱且含糊不清;
其中既有临时委任的地方职事,也有负责专门的领域,实际上职权范围各种重合和模糊的地方也很多,甚至在同样的头衔之下也有不同管辖,或者干脆就是个虚头巴脑的挂名和级别而已;只是在一片奔走转战的形势之下没有人会在意而已。
虽然前后足足委任了数百号官属,但是其中真正比较有用的,大概也就是以幕僚身份聚集在黄巢身边的数十号人而已;而级别最高的则是以掌书记身份,为黄巢筹谋的本家族兄黄邺,和行军左长史张俊如为代表的故旧渊源;
他们同时也是这次城中变乱,一度被重点刺杀的目标和对象之一;因此,才被当作某种附带的秘闻和内情,向周淮安有所提及到道。
“凭的俺们也说得够多了罢。。”
“却不知道和尚兄弟。。”
看起来很有些醉意酣然的曹师雄,突然拍着敞开衣襟的胸口道。
“愿意和俺结拜不。。”
“什么。。”
正在酒精作用下装醉的周淮安,也不由的大吃了一惊,这算是什么,拉近关系的笼络手段么。
请客的地方在外城,不过距离内城的富海门也就没有多久,算是这位曹别将驻地和防区的边沿地带,有什么事情一声招呼就赶过来了。
虽然广州城看起来萧条和破败了一些,但是在日常生计所需之下的一些街巷坊市当中,还是有人愿意为这些大量驻留的义军服务,而继续开业和营生下去的存在
名为东明居的小酒肆就是其中之一,只有两层小楼的陈旧门面,油腻泛黑的招牌和泛黄的酒旗,还有半埋在檐下苔色斑驳的大酒缸子,无不是在昭示这里已经很有些年头的存在。
遗漏的大堂被留给了那些带来的护兵,端上大桶的汤饼和麦饭,权作招待和护卫警戒的所在;而二楼相对狭小的几处隔间也被拆掉,而特意被专门清理出来几张可以让人席地而坐的台面;
配套的案几和席子虽然不是班就不信,但都被抹得油光水亮;还用葺草垫了起来,落脚下去软绵绵的甚为舒服,无论是盘腿还是侧靠,或是跪坐起来,都不会感觉到生硬。
只是周淮安却是不免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还是唐朝末年的古代,稍微有点条件和格调的人家,都玩的是据案而食的分餐礼俗,也只有最底层的贫民百姓才没有这些穷讲究,而因陋就简的凑合在一起就是一顿;
只是之前,他在怒风营里是都是习惯了蹲坐这吃东西,今天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古风悠然席地而坐的古风仗阵啊。他想了想,反正自己怎么也学不了也做不出来这种“有格调”的风范,干脆破罐破摔式的顺势靠着身后的立柱,摆出了一个相对轻松携意的“葛优躺”。
然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柴校尉和曹别将却是各有所想或是若有所思,相互对视了一眼。
“和尚兄弟真是豪爽人也。。”
曹师雄笑容可掬的道,随意团坐了下来。
“出家人本来就不当为世礼所拘把。。”
“俺们也不由再矫情和见外什么的。。”
“来来,快上菜,莫怠慢了俺们腹中的馋虫才是。。”
然后在他的呼唤声中,热气腾腾的被抬上来的却是一个个大盆和锅釜,然后再由当厨亲手分至盘碗之中,再由堂伙端到各自案几上的。
大盘子呈上来是按骨节切段的现炙羊脖子,大块烂脱的酱牛蹄和半截就有尺长的豆豉烧鱼,鲜味是来自蒸杂贝和白灼蛎子,唯一的蔬类是茭白和芦蒿;还有作为切丝的拌豆皮、苔头和蜇头,作为佐味的小菜。。。
最后被端上来的主食是南北风味糅合的,栗米羹配夹着馅料的粗麦饼。。
因为调味和辅料上的乏善可陈,在味道上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但是具体的油水和热量还是管足管够的,火候也比怒风营总也难以避免夹生和过糊的大桶饭食更加到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