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随着相互之间对话和比划的越多,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契机和开关一样的,他于对方口音和语言上的理解和掌握,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的变得逐步通明起来。
“小人山诺,敢问壮士安好。。”
“多谢壮士义助。。”
“大恩大德,莫敢相忘。。”
只是随着敬畏有加的对方,毫不顾及形象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口口声声的拜谢,让周淮安不禁仿若隔空看到了曾经在某论坛里公图区,遇到发图时的各种祝福语了。
“壮士走好。。”
“壮士一路平安”
“送壮士上路。。”
“好人一生平安。。”
“1024。。。”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随即回过神来的周淮安,不假辞色的对着对方喊道。
“还有,把你们知道的全说出来”
“是是。。”
对方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的满口应声。
最后,他只从对方全身掏出来的零碎当中,取走几枚已经变形卷边,却可以当作流通物的小银饼,一把不同质地的铜钱,一枚金质的带环,一把小刀,一包装着针线,打火的燧条和刀石的囊袋而已,而在多枚铜钱铭刻之上,他看到了是“开元通宝”“乾元通宝”之类的字样。
然后,
“追杀你们的草贼?。。。”
周淮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起来眉头。
“不不,如今应该是黄王的义师了”
对方一个激灵浑身颤颤的道。
“黄王?。。。”
周淮安不由的心中一动。
“就是那位自号诸路义军都统领,冲天大将军的黄。。。”
对方仿佛心有余悸的说道。
“须知朝廷节制岭东的李使君,都被悬首示众了。。”
“麾下兵马入了城就封门大开杀戒。。。”
“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军民,都是死伤枕籍尸横载道啊。。”
“我辈实在是躲无可躲,避无去处,才找到这里的破落坊区苟藏一时”
“没想到出来取水时,还是是被游曳的贼众发觉了啊。。”
“才有这一番的灾厄和苦难啊。。”
说到这里,这个家伙脸色越发垮了下来。
“大伙儿四散逃了出来,却未想只有我和阿姐苟存下来。。”
周淮安被大片重物坍塌的意外响动所重新惊醒过来的;
在外间透入阴郁昏黄的天色之下,他看了看手表正是黄昏的五六点之间,自己大概已经睡了两三个小时了,身体依旧有所酸胀依稀而肚子还是饿的,但是原本肢体运动起来的晦涩和沉重感,已经在着短暂的休息当中缓解了许多了,腿脚上的静脉曲张和浮肿也基本消失了。
而原本停留在远处的嘈杂嘶闹声,也变成近处的零碎呼喊,显然他设在街头和巷口边上的小陷阱,或者说是预警机关被接二连三的触发了。
这些小机关本身就是街头随处可见的材料,所临时制作完成的一次性简陋成品,本身就和街上随处可见的瓦砾残垣和废弃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杀伤力和妨碍效应;惟一的作用就是被人触动之后,在崩塌过程中会发出比较刺耳的异样响声和动静,来提醒正藏身在附近的周淮安。
而这种辅助技能或者说是手艺,则是他在非洲医疗队时,和其他中国援建单位、资源开发公司的护卫队里,那些退伍军人们所互利流得来的野外生存技巧和经验之一;毕竟在非洲这片神奇而足够蛮荒的土地上,实在有太多的意外和可能性了。
因此,有段时间他在医疗队里,就是扮演着那种什么都会一点,许多地方都可以暂时凑合一下的万金油角色。
而他学会这些小陷阱也不在于具体杀伤效果,而是在及时提供对层出不穷的野生动物,或是四处流窜的武装人员,相应的外围提前预警和行动力上的阻碍和迟滞。
只可惜这一次准备的时间太短而材料有限,他也只来得及用砖石木片堆搭出一些详单简陋的声响机关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收拾好外间多余的痕迹,重新布设了几个小机关,而带着着身边的武器,沿着堆架好的物件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屋架顶棚,用短矛的尖端轻轻挑开覆顶发白泛黑茅草的一条缝隙,算是对街道取得一个居高观测的视野。
然后,他就观察到了西面远处隐隐绰约出没在墙户之间,若干正在跌跌撞撞没命奔跑的人影,以及尾随其后大呼小叫着追赶的淡淡烟尘。
好在那些逃亡者虽然触动了外围的街头预警,但并非是直接往周淮安所在的这处破房子跑;而追赶的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就这么观察了一会,前后陆陆续续的只出现了十几个人,分散在街道上此起彼伏鼓噪着,做出某种迂回包抄的围追堵截之势。
随后,周淮安就注意到了这些追赶中的武装人员装备很杂,有刀斧钉头棍棒也有弓箭甚至还有套索和渔叉,身上穿着也是乱七八糟的短衣和褐胯,防护最好最好的也不过是一领破破烂烂的皮套背心而已。
但是看起来气势和凶狠劲头十足,看起来很有些配合的大呼小叫着,直接沿着街道将逃人往这边驱赶过来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就已经相继有两人在惨叫和哀求声中,突然失足跌倒在了追逐的街道上,然后被这些提刀赶上来的武装人员给狠狠乱刃交加血溅当场了。
然后,武装人员当中又有人停下脚步,从后背抽出箭只弯弓就射,只可惜力度和准头都甚差的咻咻落在了仅存逃亡者的身后和身侧的墙面和地上。就这一点耽搁,剩下三个没命奔逃的逃亡者又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了。
不过在周淮安看来,他们的表现和精神状态,也就是非洲乱战当中那些拿着砍蔗刀就敢上路,兼职半路打劫的黑叔叔水准而已,就连一些周淮安见过的地方部落武装都比不上的。
普遍营养不良且缺少训练,使用武器也毫无章法和战术可言,只是在数量上稍稍有所威胁;以他受过的短期格斗和防身术训练,如果遭遇上的话同时面对三到四个左右,但是更多以上就要想办法退避和转进了;周淮安很快就下了初步的判断,这也是行走在非洲时的必要眼力和细节上的经验之谈。
毕竟,在西方那些打着人道主义救援旗号却各种挂羊头卖狗肉,而不断被刷新的道德和伦理下限面前,就算是纯公益性质的医疗队同样也有概率收到无差别的攻击;其中最麻烦的,不是那些成建制的反政府武装或是部落游击队,或是以抢劫为目的流匪,而是这些难以交涉而只知道艹与杀的散兵游勇,只有适当的暴力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也只是一晃几个呼吸间的事情,然后,就有逃亡者越过了周淮安藏身这所破院,径直跑向了远方而去;还没等周淮安略松一口气,就有人撞在了周淮安射在门外的响声陷阱上,哗啦一声顿时被堆积起来的瓦砾,给倾倒覆盖进去了而半埋了起来。
然后惨叫着被那些追上来的武装人员给捉住重新拖到街上去,居然是女人的声音,然后隔着墙后看不见的死角,就变调成为了某种被压抑住的哀求和嘶哑的嚎哭声。
然后随着颇为激烈的殴打和咒骂声,女性挣扎和哀求的动静也在慢慢的消失,最后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单方抽打声。
“够了。。。”
“死了就没劲了。。”
墙外有个悉悉索索的声音,越过了外院而直接向着屋里而来,周淮安不由心中咯噔一声,正是见了鬼了。
“泥咯瓜儿子,干这勾当还怕人多看两眼么。。”
“老子就好这口,又怎得你了。。”
“就不想白让你看了去。。”
“还不快点了事。。追上去。。”
“将头许我们出来的时间可不多了。。”
“就泥呱噪。。快点让俺了事。。”
在毫不掩饰的嘟囔声中,拖着人事不醒的女人头发,而迫不及待的走进来一个敞胸露背的身影,左右顾盼了下就急吼吼的就在房檐下退下了胯裤。
已经下的房来预先占据好了门边伏击位置的周淮安,慢慢推动搁在窗墙边沿上的短矛只是用力向前一突,就像是戳破了某个水袋一般的没有多少阻力,就在正在努力寻找合适位置的脖子上透了个对穿,正在寻找目标和路径的那人,几乎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多少,就捂着根本堵不住的血泉,无力颓然倒到了一边去。
在迅速弥散开的淡淡血腥气当中,周淮安重新将尸体扶正压在人事不省的女人身上继续权做伪装,然后就紧步飞身几下贴靠到门边,摆出一个抽刀斜举向上的顺势,慢慢屏气吸声的蹲伏了下来。
“到底完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