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完没完!
“你也知道,晋国大夫乐衍与为师交情甚笃,”陈子满嘴跑火车,“晋君无道,世子愚顽,公子子柔德行出众,只是那晋国不畜群公子,只能流落楚国,别图仕进,你反正要去楚国,替晋大夫带封书信给公子子柔。”
董晓悦没好气地接过来揣在怀里:“夫子还有什么吩咐?”
还真有。陈子捋了捋胡子,尴尬地笑道:“楚世子死后,楚国必定大乱,届时你趁乱悄悄混出楚国,顺便护送公子子柔回晋国,到了晋地会有乐衍的人接应你们。”
陈子一不做二不休,知道晋大夫野心勃勃图谋废立,便想方设法搭上他的线,以五千金的清仓甩卖价把陈四娘又卖了一次。
这回全交代完了,陈子回身从被褥下掏出一物:“为师叫人替你打了把好刀,打开看看罢。”
董晓悦抽刀出鞘,只见银灰色的刀身光华流转,真有几分流水的意思。以这个时代的生产技术来说,应该是下了血本。
“多谢夫子。”
陈子又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给她,哽咽着道:“三日后为师叫人送你去鲁国,这些金子你拿着,多吃点好的罢。”
三天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董晓悦揣着刀,提着包袱,坐上骡车,穿过茫茫山雾,向着鲁国进发。
到得鲁卫边境,董晓悦按计划和齐君的内应应接上了头。
齐君虽是冤大头,做事却很缜密,靠着鲁廷中的内应,董晓悦顺利以杂役的身份混了个送亲队的正式编制。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话说回来,燕王殿下这……董晓悦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也真是天赋异禀了……
不过梦境经常是对现实的扭曲、夸大甚至是补偿,俗话说缺啥补啥,照这么看来,真正的燕王殿下说不定……默默给他点个蜡……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呢!董晓悦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扫到角落里,弯腰去捡那块遭受无妄之灾的铜镜。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突然“砰”一声被人推开。
董晓悦连忙直起腰,转过身。
来人是个二十郎当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衣,端着个铜盆,盆沿上搭了条布巾,娃娃脸看着有点面善,董晓悦略一想,记起这张脸在上个梦中见过一次,是世子无咎的侍卫,叫白什么来着的。
她正盘算着该怎么和他打招呼,那小青年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里的铜盆没拿住,乒铃乓啷哗啦啦,大半盆热水全翻在地上。
“师师叔”青年结结巴巴地道,“您您怎么醒了?”
董晓悦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燕王殿下这身体看着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和那小青年相差也不大,竟然已经差了辈分当了人家师叔,实在有些意外。
不过这年轻人有点冒冒失失的,大清早起床有什么不对吗?
有古怪董晓悦忖了忖,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
“师叔可有哪里不适?”年轻人担心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您先坐下歇歇,小侄去禀报掌门!”
“等等”董晓悦一开口就愣了愣,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感觉很奇妙——当然这也不是她身体就是了。梁玄的声音她是听过的,不过从内部听起来还是有些差别,也说不上来哪种更好听。
此为防盗章
礼贤下士,邀买人心,这位陈子能从个二流子混到现在的地位,果然是个胸有丘壑的人。
莫非他就是燕王殿下?毕竟到目前为止,就属这陈子咖位最大了。
但是怎么确定呢?那陈子脸上又没写字,碎成渣渣的燕王殿下也未必认识她。
董晓悦一边犯难一边跨过条石砌的屋槛,一抬头,赫然是一位相貌端正的大叔。
大叔看着大约四十来岁,生得浓眉大眼,下颌略方,看着十分值得信赖,刮了胡子换个发型简直能直接上tv当主持人。能忽悠一帮子人跟他混,这副样貌大约功不可没。
让董晓悦始料未及的是,大叔额头上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地刻着个字,不过是小篆体,不学无术的董小姐不认识。不过她立刻联想到麻脸少年说过,陈子曾经受过黥刑充过军,原来所谓的黥刑就是在脸上刺字。
陈子察觉到她的目光,讪笑着抚了抚额头,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放在身前的食案上,往衣襟上揩揩手上的油。
董晓悦一秒钟确定眼前这位八成不是燕王殿下。她和燕王殿下吃过一顿烤串儿,当时他那斯文优雅的吃相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样龟毛骚包的一个人就是炸裂成百八十片也不可能八叉着腿坐在地上啃鸡腿、吧唧嘴,还把油往衣服上揩。
“四娘来啦,坐,坐”陈子亲切地招呼她。
“见过夫子。”董晓悦打了个招呼,模仿着古装剧里的样子跪坐在草垫上。
“眼前又没外人,如此客套作甚,”陈子语气熟稔,从大陶碗里捞出半只烧鸡,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她,“饿了罢?先用一点垫垫饥,回头让阿青给你送晚膳过去。”
“我不饿。”董晓悦早饿扁了,但是看着他那油汪汪的手实在下不去嘴,二来她现在是个头牌刺客、绝顶高手,也是有点偶像包袱的。
陈子也不勉强她,把鸡腿扔回碗里:“听说你在树上挂了一整日?”
董晓悦点点头。
陈子一脸不认同:“做做样子,差不离便是了,过犹不及,反倒惹得人起疑。”
这话里的潜台词董晓悦有点听不懂,怕露馅,不敢多说,只得含糊地“唔”了一声,点点头。
陈子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搔了搔头皮:“你这是怎么了?”
董晓悦心头一跳,这位可是个人精,和那些瓜愣愣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吊坏脑子那套说辞未必能糊弄他。
正盘算着怎么开口,陈子却没有再追究下去,不着痕迹地一转话头,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今日为师叫你来,是有一事桩事要同你商量。”
这是要出任务了?董晓悦点点头:“夫子请吩咐。”
陈子连连叹了三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齐君出万金买一条命,指明要你。”
万金换算成人民币大概是多少?应该是一大笔钱吧,高手这时候应该怎么反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董晓悦脑子飞速运转,刹那间决定端出一张扑克脸,微微颔首:“是。”
“是?!”陈子腾地跳了起来,脱下一只草鞋往董晓悦的脑门拍过来。
这是什么操作?董晓悦委屈地搓着额头上的泥巴,她做错什么了?
“我看你是把头壳吊坏了!”陈子把鞋套回脚上,气咻咻地数落她。
董晓悦顺水推舟:“实不相瞒,真是吊坏了,徒儿只知自己是流水刀陈四娘,别的都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