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大哥的心思,他知道。但那又怎么样,他就是想对她好,大哥也不能说他什么。

秦春娇本想说不用了,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钗子,便看向身边的易峋。

他一脸平淡,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秦春娇心里想着,自己这木头钗子,走出去怕是要给易家丢脸,便自摊子上捡了一只珠花,一条红头绳。

珠花上用的是碎珠子,是京里珠宝铺子挑剩的东西。红头绳就更不必提了,是乡下没嫁人的姑娘都有的东西,压根不值什么钱。

那小贩见她只挑了这两样东西,立时就垮了脸。

易嶟心有不甘,一力游说秦春娇再挑几样。

秦春娇含笑说道:“嶟哥,这就够我用了,不必再买了。”易嶟这才怏怏不乐的结了账。

离了那摊子,易嶟便要秦春娇把珠花插上给他看。秦春娇拗不过他,只好将那珠花插在了发髻上。只那么些微的装饰,就让她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易峋冷眼旁观,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春娇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在集市里走着,易峋要去找木工铺子,径直向西市走去。

到了铺子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学徒正在门口地上蹲着刨着什么。一见他来,那学徒立马起来,向里面呼道:“师父,易家大哥来啦!”

话音落地,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短打的老师傅。

他似是正在做活,满脸通红,一头大汗,这么冷的天气,还赤着两条臂膀。

这师父姓马,和易峋算是老相识了。他手艺很是老道,左近村镇,要做家具或是木工活计,都来找他。连下河村打春用的泥牛,也是这家做的骨架糊出来的。

马师傅一见易峋,脸上顿时笑眯眯的,一面寒暄一面将三人让进屋中。

到了屋里,秦春娇只见这屋子地下四处堆着做了一半的家具,和一地的刨花,几乎没处落脚。

马师傅便问易峋:“今儿来,可是为了打春的泥牛来的?你放心,你们村子里正交代过了,一定准时给你们送过去。”

易峋说道:“泥牛是一则,再来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活计。我有样东西想打,不知道马师傅能不能做?”

这马师傅是个倔脾气,生平最听不得人说他什么做不得。他当即拍着胸脯,向易嶟大声道:“峋哥儿,别的我不敢说。就木工活计,比鲁班祖师爷那是不敢,但只要世上有的,别的木工能做的,那我马师傅就做的出来!”

易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莞尔一笑,说道:“马师傅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打的东西,就是一架榨油的器具。”

马师傅那扫帚眉,顿时一跳,有些为难了。

易峋易嶟白日里活计多,除了地里的农活,还时常外出办事,在家时候不多。自从易母过世,家中便再也不养鸡了。

如今秦春娇来了,这差事当然是有人领了。

养鸡能下蛋,农家多有凑上一篮子鸡蛋拿去换钱的。易家哥俩另有来钱的渠道,用不着卖鸡蛋,但他们自己要吃鸡蛋,可就得问别人买了,到底也是不便。再则,养多的鸡,也是农家日常肉食的一大来源。

养肥一口猪不容易,乡下也只有到了年底才杀猪。虽说每逢初一十五,乡下集子上有肉卖,易家兄弟也不时的进山打猎,但终究没有自家就有来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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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哥俩打算三十这天到宋家集子上去买些东西,也带了秦春娇一起。

三人走到村口,等着坐车。

乡下也有赶车拉客的,几个村子来回跑,赚个脚力钱。每逢赶集的日子,生意更是红火。

一个人十个大子儿,就连人带货,一起拉到集市上,很是便宜。

今天三人来的不巧,车子前脚刚送了一批客人,他们还需得等上片刻。

三人在村口略微站了片刻,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村人。

那些村夫村妇见了秦春娇,都有几分好奇,又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

易峋一百两银子买秦春娇的事,早在村中传开了,众人再看秦春娇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女子,值一百两银子。

秦春娇今日穿的娇俏,天气已渐转暖,她今儿穿了一件桃红色蝴蝶绊扣的夹袄,下头是一条老鸭黄色的棉裙子,一头乌油的头发挽了个纂儿,仍旧戴着那支木钗。易家没有胭脂水粉,更没有女子的饰物,她也不好向易峋张口。

就这么一身随意的打扮,却透着艳丽娇嫩,惹得人不住看她。

妇人们都颇为不忿,暗自腹诽:就这么个丫头,怕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凭啥就值一百两?

男人们心里倒是琢磨着:这女子到底好在哪里?能让易峋花那么多钱。但横竖,是比自家那黄脸婆娘要好的。

看那娇滴滴的脸蛋,花骨朵儿也似的身子,受用起来那滋味儿想必是不错的。

自己若是有那个钱,也定要去城里买个回来享受一番。

当然,这心思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宣之于口。易家那两个大男人,都不是好惹的。

但大伙心底里还有一个疑问,这秦春娇到底是跟谁的?总不会真如传言,易家兄弟俩打算共妻?

人渐渐多起来,就有几个与易家兄弟相熟的搭话:“峋大哥,这几日总见你上南山挑水,敢是家里有事么?”

秦春娇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青年汉子,虽是个五短身材,但手脚粗壮,甚是结实,身上裹着个皮衣,一副古铜脸色,晓得他是村里的青年猎户丁虎。

他就是之前帮她撵走野狼的老丁头的儿子,如今老丁头上了年纪,老寒腿频发,已打不动猎了。这丁虎就子承父业,接了那副担子过去。

丁虎是个踏实勤快的小伙子,性情又忠厚诚朴,同易家兄弟两个也很能说到一起,尤其佩服易峋。

易峋当年在村里一刀劈了野猪,让他瞠目结舌,震惊之余便缠着易峋教他些功夫。易峋得空时,也指点他一二,一来二去,两家的交情就厚起来了。

易峋跟他寒暄了几句,说道:“春娇才回来,怕她吃不惯河水。”

丁虎这才向秦春娇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旁有个妇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进了几天的城,就能吃不惯村里水土了,矫情!”

秦春娇耳里听着,一脸平淡。

自打她回到村中,类似的风言风语总是不绝传来。她没有去招惹谁,但却总有人来轻贱她。

她从以前起就知道,这女人生的好了,就要被议论。何况,又是她这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