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儿是经不得人激,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她正想说些什么,秦春娇已先笑道:“婶子这话招人笑,各家做各家的生意,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前儿只是去了外头一趟,所以没出摊罢了。不是我说,大家伙都有舌头,好不好,自有评断。”
林婶儿碰了个软钉子,没话好说,冷笑了一声,切齿道:“我瞧待会儿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路上行人渐多,因是过路的散客,去哪边的都有,倒还不显得什么。
然而等老客一来,这分晓就显出来了。
果然如董香儿所说,那人一波一波的往林婶儿的摊子上奔,望着那锅里的浆水面,一脸的痴迷样儿,甚而几乎没有瞧见秦春娇的摊子。
还有人大声说道:“这大嫂子的浆面条就是够味儿,我一天不吃就想的难受。这不,今儿一早愣是个馋醒的!我还真发愁,将来要是有一天大嫂子不做了,我可上哪儿吃这口儿去!”
林婶儿咯咯一笑,说道:“大兄弟真是会说话,你放心,这浆水面管够你们吃。我可不是那些爱装腔做调的,耍那么多花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拿班做派!”
这话,便是暗讽秦春娇了。
秦春娇见的人多了,也不会就被这两句话乱了心性,只是瞧着那些食客里果然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心里也有些奇怪。
要说如果自己这两天没出摊,所以人就去了那边吃,且林婶儿的浆面条果然好吃,那也说得过去。但总不至于,连看都看不见自己了。
这情形,似乎有点奇怪。
董香儿气的脸发青,将手里的抹布在桌子上摔了又摔。
秦春娇脸色淡淡,把小车下头的一口炉子给煽旺了,架上一口锅,倒了些菜籽油进去。趁油热的功夫,将豆渣合着些白面糊、鸡蛋、葱花调在一起,搅拌均匀了。等锅里的油热的冒了白烟,便舀了一勺面糊倒进锅中,锅铲轻铲,翻了几翻,就成了一个豆渣饼。
豆渣合着白面鸡蛋,过了热油便是散发出一股香味儿,顺着风飘到了对面。
林家摊子上的食客,虽然钟情于手中的浆面条,倒也被那股香味勾起了馋虫,手中的勺子也慢了下来。
倒也没别的原因,只是林家母女摊子上没预备干粮。浆水面条就是些稀糊糊,喝上几碗也就是撑个水饱,到底不舒服。
当下,便有几个去秦家的摊子上买豆渣饼来吃。
秦春娇这豆渣饼做的极好,面饼软绵,又夹着豆渣的酥脆,豆香蛋香融合的极好,且是才出锅的,热热乎乎吃的人胃里舒服。
被这些人一带动,余下的人也都去买了豆渣饼。
林家母女瞧着,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说不出来什么。
秦春娇和董香儿忙着摊饼收钱,董香儿不经意间忽然见一个细长条的影子,跑到了对面的摊子吃面。
她顿时两道眉毛倒竖,一团怒火上涌,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赵三旺!
隔日,曙光透过窗棂时,刘氏醒来才发觉怀里的女儿早已经不见了。
这么多年了,打从秦春娇被卖,刘氏便再也没有睡过踏实觉了。
经过昨夜那黑甜的一觉,刘氏只觉得精神饱满。
她起来梳洗了,走到厨房,果然见女儿正在灶台边忙碌着。
刘氏赶忙上前要帮忙,探头一瞧,灶上一口大锅炖着雪白的豆花,便问道:“你做这么一大锅豆腐脑做啥?一家子人,哪里吃的了这么多?”
秦春娇笑道:“娘,这不是家里吃的,是拿去卖的。”
刘氏之前听秦老二说起过,秦春娇在村口摆摊子做买卖。她只当秦老二为了要钱瞎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毕竟,易峋那么能干,易家家境又殷实,还用得着秦春娇出去挣钱?
但瞧着眼前这情形,也由不得她不信。
刘氏禁不住问道:“春娇,是不是、是不是峋子叫你去的?”
秦春娇拿布垫着,小心的将锅端离了火,捏了一下耳朵,才说道:“娘,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做。峋哥起初还不答应呢,我可是跟他说了好久,他才点头。”
刘氏听了这话,脸色微变,说道:“峋子不答应,那你还一定要做?春娇,你可不能仗着峋子宠你就瞎胡闹。这情分是越积越厚,但削起来,也薄的快。”
秦春娇笑着娇声说道:“娘啊,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跟峋哥都说好了,他答应了的。何况,我赚钱也是贴补家里,不是拿着自己乱花的。再说了,我现在能挣钱了,供养自己的母亲,也替峋哥分担些担子不是?免得村里那些人说闲话,什么女婿养丈母娘的。”
刘氏听着,说不出话来了,倒是上前看了看锅里豆花凝结的样子,说道:“这豆花还是嫌嫩了点,我早教过你,做豆腐水是最要紧的,多一分软了少一分就老了。这分寸,一定要捏到位了才是,你咋记不住呢?”
秦春娇笑道:“姜还是老的辣,我哪儿比得过娘啊?”
母女俩正说话,董香儿就来了。
她脸色沉沉,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但见了刘氏还是吃了一惊,张口说道:“秦二婶咋来了?春娇,是你把二婶接回来的?”
秦春娇笑道:“是我把娘接回来的,往后娘就跟我一起过了。”
董香儿知道秦家的事,也是历来就看不上秦老二,如今自己虽有了难处,但看她们母女天伦团聚,还是为她们高兴,强颜一笑道:“那还真是恭喜你们了。”
刘氏瞧见董香儿也有几分意外,她离开下河村时,这丫头早就嫁到对面山里去了。但看这样子,恐怕夫家是出了什么变故。当着人前,她也没问,只笑着和董香儿打了个招呼。
因秦老二的事情闹了七八天,眼下已是四月下旬,藤萝花的时令已经过去,这会儿花已经开全了,且有凋零之势,再不能做藤萝饼。
倒是也能换成别的花卉,但他们昨天傍晚才回来,家里什么也没预备。
正在发愁时候,秦春娇瞧着一旁高高堆着的豆渣,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