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吸了一口气,司徒凝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真诚,“我做什么要可怜你?嘲笑你?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她自以为把自己和杨炎摆在同样的位置,让他觉得自己与他感同身受,能叫他好受一些。
不曾想,杨炎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伤心太过连带着脑子一起伤了的缘故,竟变得前所未有的不可理喻,他瞪着一双狭长的凤目,恶狠狠的道:“你居然如此瞧不起我,连可怜、嘲笑都不屑!”
司徒凝冰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的睁眼,紧接着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杨炎那张妖孽的脸上。以幼时两人打架都不曾有过的泼辣,骂道:“给你脸了是罢!非要我动手打你,才叫瞧得起你是罢?!怎么不矫情死你!”一壁骂一壁揪着杨炎乌黑如绸缎的黑发,用从市井泼妇那儿学来的招式对着杨炎又抽又打。
周围站得远远的伺候的一干侍女,包括见怜在内,无不目瞪口呆的瞧着杨炎挨打,谁也没想到上前去将司徒凝冰拉开,实在是这场景太出人意料,委实难以叫人相信。
见怜张着一张樱桃小嘴,都忘了合上,虽然一晚上她都在俩人可能动手的担惊受怕中度过,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杨炎会单方面挨打,而她家小姐……见怜伺候司徒凝冰十多年,头一回发现,她家素来心机深沉杀人不见血却看似弱质无害的小姐,居然也有能跟彪悍二字挂上钩的一天!
“你今日忽然与我说这些,”杨炎眯起眼睛,打量着司徒凝冰,“是良心发现了?”从前他固然不屑,但总以为她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丝良心的,现在打死他都不信,她还有这种东西。
“当然不是。”司徒凝冰否认得一派坦然,外人面前必要时倒不妨装一装,换了杨炎……谁不知道谁?何必自找挖苦?今日她可不是准备与他斗嘴的。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无需伪装,司徒凝冰尽显自私自利的本性,“方才与你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废话,我真正想同你说的只有一句话,我可以死,但我不想跟你一起灰飞烟灭,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咱们合作罢。”
“什么意思?”杨炎被她这样委婉铺陈后的平铺直白给弄懵了,他不过是怕自己一个人死了寂寞,这才建议两人手拉手下黄泉,怎么就严重到灰飞烟灭的程度了?难道他俩的罪孽已经深到形神俱灭连重新做人的机会都不给的地步了?
“我们手上是沾了不少鲜血。”杨炎不解,司徒凝冰究竟是怎么得出灰飞烟灭这个结论的,“但这都是顺应天命,改朝换代必须付出的代价,这是上苍的意思,总不能把这笔账都算在咱俩的头上罢?”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司徒凝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她忽然欺身靠近杨炎,几乎凑到他耳边低低说道:“如果我说是有人想窃取咱们其中一人顺天应命改换朝代的功劳,你信么?”
杨炎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初时清淡渐次浓郁的酒气,脑子却异常清晰,蹙眉盯着半醉不醉的司徒凝冰半晌,说道:“你的意思是……师父?”最后两个字,他是抖着唇说出来的,几乎是一瞬间,“不可能”三个字就要不经大脑的直接从喉咙里喷出来,到底没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