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笼子里面扭着身子不停的吐着鲜红信子的蛇,一向胆大的红鸾差点没哭出来,她瞧了瞧低头忙碌的见怜张了张嘴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不想话还没出口,见怜就跟脑门上长了眼睛似的忽然抬头又瞪了她一眼,“还磨蹭什么?快点动手!处理完了这些我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哪那么多功夫跟你们耗!”
虽然同为大丫鬟但见怜在司徒凝冰身边自来说一不二,别说红鸾就是玉荷素云在她面前也只有乖乖听命的份。红鸾父亲早亡家中还有多病的母亲和一个五岁的弟弟,一家人都靠她养活,所以她不敢违拗见怜的话只能闭上眼狠下心一双手胡乱的朝笼子中探过去。
“你做什么?!”红鸾的手在半空中被见怜抓住了,她睁开眼睛又惊又怯的瞧着一脸怒气的见怜。
见怜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这蛇虽然没有毒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手伸过去让它咬!”说着抓着红鸾的手一用力也不知她是怎么动作的,待红鸾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条滑腻腻的双斑锦蛇。红鸾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的就要放手,不想手腕被见怜死死抓住,五根手指竟像不是她的一样动不了分毫。
耳边传来见怜镇静的声音,“叫什么!这条蛇如今在你手中,你一用力就能捏死它,要叫的该是它不是你!”
许是那一声尖叫将心中的恐惧都发泄了出来,听见见怜的话之后红鸾平静了不少,大着胆子打量起手中的蛇,仔细瞧瞧其实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可怕。
“抓好,我放手了。”
红鸾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见怜放开了红鸾的手,手上力道一松红鸾握着蛇的手指便卸了力道,那蛇剧烈的挣扎起来,眼见着就要一口咬在红鸾手上,也许真是乱中生勇红鸾手上一用力,那蛇身子一僵立刻萎靡了下来。
红鸾怔怔的望着手中耷拉着脑袋的蛇,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的对见怜道:“我抓住了!见怜姐姐我能抓蛇了!呵呵…”说到后来竟张着嘴傻笑起来。
“这是我抓的。”虽然见怜很想这样告诉她,不过为了不打击红鸾的积极性见怜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很好,你自己再试着抓几条。”说着指着还缩在角落里的几个小丫鬟道:“等熟练了再好好教教她们。”鼓励完红鸾又扭头吓唬那几个小丫鬟,“不合格的罚洗咱们院子一个月的茅厕!”大户人家夫人小姐身边的丫鬟比寻常富户人家的小姐都金贵些,虽是下人却从不做粗活,见怜一句洗茅厕对她们而言已经是很严重的威胁了。
所以几个小丫鬟听完这句话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唯独红鸾一扫先前吓得要死的模样霸气的应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把她们教好了!”说完将手里的蛇交给见怜,冲着几个小丫鬟招手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跟我一起抓蛇,见怜姐姐等着杀蛇下锅呢!瞧你们吓得那样子,真没出息!”她似乎完全忘了就在一刻钟之前自己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
厨房外一群人正瞧着里面的热闹瞧的有趣,没人注意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退了出来,然后一路狂奔进了正院。
安国公的头最近有些疼,虽然两天前府上才刚办了喜事,他的嫡长子终于娶了妻,娶的还是表兄家的嫡女,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又是圣上赐婚无论怎么瞧都是荣光无限,不过俗话说福兮祸之所伏,经过这两日安国公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
“唉!”望着摆在眼前的那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蛇羹安国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伺候他用早膳的张姨娘见了,似是不经意的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这蛇羹是少夫人的一片孝心,您怎么还叹气呢?”张姨娘虽然年过四十却因为保养得宜依旧风韵犹存,说起话来又轻声细气自有一番妩媚。
她原是安国公的侍女,自小在身边伺候的,情分上就连正妻王氏都犹有不及,又生育了庶长子李元祥,因此虽然身份低微这些年却一直荣宠不衰。
“家宅不宁!我想不叹气都难!”在安国公的认知里张姨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所以他有烦恼都愿意同她倾诉。即使昨天他刚为庶长子的胡作非为而大发雷霆,他也没有因此迁怒冷落了张氏。
张姨娘闻言却是红了眼睛,眼泪欲落不落的瞧着安国公,咽声道:“都是婢妾的不是,若是婢妾能好好劝解大公子,他也不会犯那样的糊涂!”说着就用丝帕去揩眼角的泪珠。她唱作俱佳,未语泪先流,原本是极为造作的行止由她做出来竟然赏心悦目,叫人瞧了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元祥自己不争气生了妄心,怎么能怨你?”安国公见爱妾落泪心中一软,半哄半劝的道:“虽说你是他的生母,可到底不是由你教养长大的,你哪里管得住?况且…”安国公顿了顿才道:“这孩子自幼聪明伶俐,长大了也是文武全才,比旁人家的嫡子也是不差的,再加上身边那起子奉承拍马的小人撺撮难免就有些心高气傲了,眼瞅着嘉懿腿脚不便才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说起来,也都怪我,这些年光顾着管教嘉责了,若能多关心他一些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老爷哪里话?”张姨娘一双妩媚的瑞凤眼善解人意的瞧着安国公,“您平日里公务繁忙,哪有这许多空闲一个个公子小姐的管过来?都是婢妾无能不能替老爷分忧。”
安国公只觉得一阵窝心,因司徒凝冰送来的那碗蛇羹集结在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握着张姨娘柔荑般的手,七分怜惜三分无奈的道:“若是夫人对我有你一半的体谅,我就能省不少心了。”
这种没心没肺负心汉的标准名言幸亏没叫王氏听见,否则估计她就是没被气死也要吐血三升!
同安国公的待遇一样,司徒凝冰也送了一碗蛇羹给王氏,不过相较于安国公的长吁短叹,王氏的反应就激烈直接的多了。送蛇羹的小丫鬟前脚刚迈出正屋的门,就听得一声脆响,王氏干脆利落的把那碗蛇羹扫到地上。正屋里的丫鬟经过这几天的适应已经从初始的惊慌害怕变得见怪不怪了,面色如常有条不紊的打扫着地上的烂摊子。
瞧着王氏铁青的脸色,齐嬷嬷想了想默默的给王氏递了一个杯子。这几天她把能劝的话都劝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知王氏听进去了多少,索性让她多摔几件东西把火发出来也就好了。
“真是岂有此理!”果不其然,王氏接过茶杯只喝一口就又给砸了。“一个个的都跟我作对,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齐嬷嬷也不劝只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