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手上的温度并不算凉,但是因为刚沾过冷水,温度比平日里要低一些,所以才会多此一举。
“睡醒了吗?”他低声开口,语气比抚摸少年额头的动作更加温柔。
容灼心头一颤,暗道于景渡每天早晨都是这么叫他的吗?
“少东家,该起床了。”于景渡又道。
容灼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于景渡。
于景渡被他假装刚睡醒的样子可爱到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刚睡醒”的容灼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点闪躲。
于景渡并不知他昨晚经历了什么,只当他是还在生气,顿时便收敛了笑意。
“还在生我的气?”于景渡问他。
容灼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昨晚的争执,很配合地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于景渡依旧坐在榻边,一手在他身上的被子边缘无意识摩挲着,“我昨日只当你去酒楼里吃饭,是为了跟段掌柜长长见识,为了将来出去行商做准备。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
“我不是为了你。”容灼嘴硬道。
“那你是为了谁?”
容灼翻身看向他,理直气壮地道:“我也要跟你去豫州,若是你的差事办不好出了事情,我岂不是小命不保?我这都是为了自己。”
少年性子温和,哪怕生气的时候也是软乎乎的。
于景渡只觉得心中软成一片,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将人揽在怀里顺毛的冲动。
“嗯。”于景渡也不反驳他,配合地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以为你真的想去行商……”
“那你也不能发脾气啊,我去行商又怎么了?”容灼道。
“我……”
于景渡心中稍有些烦乱。
他不是没想过一股脑将心事和盘托出。
但他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对于容灼自然就更有耐心了。
他知道,踏踏实实一点一点走近少年,才是上策。
若他一时冲动,在容灼未对他动心思时便急于坦白,结果只会让对方心生防备,令他更难靠近。容灼这人看着温软好相处,实际上他在与人交往时,是有自己特殊的距离感的。
若彻底走进他心里,用一百步来丈量。
那么他对陌生人释放出的亲近,大概只有十步的距离。
周丰和江继岩那样的,能到三十步。
青玉和段峥那样的,约莫能有五十步。
于景渡觉得,自己勉强能到七十步了吧?
距离他要的一百步,还差了不大不小的一截。
但他很清楚,若他沉不住气,可能就会被容灼赶到十步以外,就像周丰那小厮一般,最后在容灼面前,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届时,他若再想亲近容灼,就只能用强了。
可他不喜欢容灼在他面前露出不安和拘谨的神情,他想要的是少年那颗灼热的心里,满满当当地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