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宫寝殿,身着龙袍的英俊男人抱着个宝宝,正动作利索地给他换尿布。
顾钦原从外面进来,看见自己表兄冷峻的表情、熟练的动作,不禁心头发酸:“这种事,让奶嬷嬷做就是了。表兄一国之君,怎能亲自动手。”
“她们做不好。”君天澜声音淡淡,给念念脱掉裤子,拿布巾擦了擦他的小屁股,又拿来新的尿布换上。
顾钦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表兄自打回来,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对所有人都冷若冰霜,唯独对念念好的不得了,凡事势必亲力亲为。
说句难听的,他表兄就真的只差没亲自上阵给念念喂奶了。
他拱了拱手,正色道:“已经得到容战那边的回信,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着与皇上一同夹攻楚国。”
君天澜微微颔首,“这次征伐楚国,朕当亲自出阵。”
“不可。如今小太子年幼,国中只有皇上做主。若皇上出了什么事,国将不国。”顾钦原蹙眉,“若皇上信任臣弟,臣弟当替皇上出征。”
君天澜望向他,见他面色决绝,只得允诺。
顾钦原走后,君天澜抱着念念在龙床上坐了,拿拨浪鼓逗他,“唤父皇。”
念念伸出肉呼呼的小爪子,去抓那只拨浪鼓,嘻嘻笑着,嘴角还有涎水淌下。
君天澜逗了会儿,替他把嘴角的涎水擦干净,把拨浪鼓给他玩,自己从床头拿过奏章,盘膝坐在龙床上翻阅起来。
正看得出神时,念念爬到他身边,小爪子抓住他的龙袍,软软道:“福……福皇……”
君天澜一怔,偏头看他,却见他软嘟嘟地抱着他的腿,仰着嫩嫩的小脸,声音糯甜:“福皇呀……咿呀……”
冷寂了数日的凤眸陡然现出欢喜,他一把将念念举起来,欣喜若狂道:“念念,再唤一遍。”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在半空中咿咿呀呀踢蹬着小短腿,却不肯再唤了。
君天澜却仍然欢喜,把他抱到怀中,轻轻逗弄。
沈妙言回到重华苑,在窗边的软榻上端坐了,望了眼自己的手背,莫名想起自己幼年,刚到他身边时,还什么都不会。
字不认识几个,更别提书写。
当时的他,也是把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
她记得那年春天,窗外的雪塔山茶开得极好,他身上熏着龙涎香,下巴的轮廓冷峻而完美。
沈妙言垂眸,抬手摸了摸锁骨下的伤疤,唇角噙起一个凉凉的笑。
月有阴晴圆缺,就算化成一轮弯月,也总会有变圆的那天。
可人的悲欢离合,却并非如此简单。
破碎的镜子即便重圆,上面的裂缝也无法遮掩;跌落进泥土的山茶花,即便再被缝补上枝头,终究也会枯萎成灰。
她正黯然伤神时,韩叙之端着一盏茶进来,试探道:“王妃?”
沈妙言抬眸,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轻呷了一口,“吩咐下去,说三日后我要在王府荷香榭举办花宴,让府里的人准备起来。”
韩叙之应了声是,正要去办,她又道:“你字写得不错,去我书房拿大梁城贵女的名录,代我写花宴帖子送给她们。”
书房向来只有信任的人才能进去,韩叙之明白沈妙言这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因此心中十分熨帖,连声称是。
他走后,沈妙言托着额头靠在软枕上,如今她身边无人可用,能信任的心腹几乎没有,若是素问和拂衣她们在这里就好了……
许是上苍有灵,她这个想法刚钻出来,就有小丫鬟从外面进来禀报:“娘娘,后门处有个姑娘说想见您,她说是您的旧识,还让奴婢把这件物什转交给您。”
沈妙言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目光一凝,这物什乃是本医书。
“这是……”她细细翻看,里面的字迹竟是她自己的。
她眼中立即涌现出光彩,这书是素问曾经拿给她看的,来的姑娘,定是素问无疑!
她抬眸,“快把人请进来!”